方老夫人這一話，不管是坐也好站也罷，哪怕平視也頂多隻能看到方老夫人放在膝蓋上的雙手的花椒仰起頭來，終於看清了滿頭白，卻精神矍鑠、圓潤白皙的臉上有雙溫和眼睛的方老夫人。 ＷｗＷＣＯＭ
眼見方老夫人笑望著自己，花椒也報以一笑。
羅氏同俞阿婆卻已是緊張了起來。
卻見眉眼彎彎，麵上沒有半點拘謹膽怯，渾如傻大姐似的花椒已是起身走上前去。
在距離方老夫人還有三步遠的地方停下站定，又屈膝行禮，喚了聲“老夫人”。
方老夫人就笑著朝著花椒招了招手，示意她過來，又攜了她的手，饒有興致地看了看，又捏了捏她還帶著肉窩窩的手，朝著羅氏笑道：“這孩子養的可真好。”
若是不，誰能想到這孩子辰光竟是驚過風的。
羅氏忙道：“還得多謝老夫人賞的長命鎖，保佑女平安順遂。”
方老夫人聽著就笑了起來，又把視線落在了花椒身上，慈愛地問她幾歲了，乳名叫什麼，家裏有幾個兄弟姐妹之類的家常話兒。
花椒雖在換牙，可好歹大門牙要麼還未掉，要麼已經長出來了，起話兒來已經不再漏風了，見方老夫人問話，就口齒清晰、中氣十足的有問必答。
方老夫人聽她叫花椒，竟是點了點頭，又道：“這個名兒起的好，椒聊之實，蕃衍盈升。”
花椒也笑了起來，行禮謝過方老夫人：“多謝老夫人誇獎。”又點頭道：“我也覺得這個名兒很好，聽著就很熱鬧。”
方老夫人聽著一愣，笑得越暢快，忍不住摸了摸花椒圓團團的臉，攜著她在身邊坐了。
眼見她微微麵對自己身坐著，腳剛能落在腳踏上，卻依舊同方才坐在杌子上似的身姿筆挺。
不由點了點頭，又問她：“花椒平時在家都做些甚的呢？”
花椒就眉開眼笑地一一數給她聽，從練拳念書一口氣到喂雞澆菜。
一屋子服侍的丫鬟都有些麵麵相覷，方老夫人卻聽的津津有味。
她活了這大半輩子，從她自個兒還是花椒這樣大的丫頭起，身邊來來去去的，就都是些德容恭順的女孩子。
或是驕傲明快、或是恬靜大方、或是嬌憨可愛、或是爽利跳脫，也有局促拘謹，或是膽怯懦弱的。
卻還是頭一遭看到花椒這樣的丫頭。
肉團團的人兒，膚色雖不是十分白皙，圓團團的臉卻紅潤有光澤，肉呼呼的手卻不光綿軟，看不出竟自有筋骨。眼睛眉毛都生的不錯，眉眼之間頗有靈氣。
規矩也學的頂好，行不擺裙，坐不動膝，語不掀唇。
僅看這個年方七歲的丫頭的言行，就知道秦家還有大造化。
種種好處，自是不錯，可更叫她移不開眼睛的，還是圓滾滾的丫頭從骨子裏透出來的那一份言行舉止之間的輕靈矯健。
這卻是她自來不曾從丫頭們身上瞧見過的，甚至於很多子身上也沒有這樣閑雅的氣韻，卻是讓人看著就心情愉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