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娘到底還是離開了周家灣。WwW COM
雖是灰頭土臉的落荒而逃,到底全須全尾。
渾身上下除了自個兒糊的頭臉衣襟上的那些個眼淚水,連滴溪水都未沾著。
袁嬸子和袁大嫂自然不肯放她走。
她走了,她帶來的黃阿婆怎麼辦!
舊年黃阿婆被秦連彪接走的時候還活蹦亂跳作妖裝鬼的,這才過去多久,就半死不活地被她弄了回來。
她這甩包一走,不黃阿婆又跟坨甚的似的黏在了袁氏手裏甩不脫,隻有朝一日秦連彪被勾回來了,袁氏可怎麼交代。又被秦連彪纏上,不能順遂和離怎麼處。
再句不好聽的,若是她這前腳走了,後腳黃阿婆就跟著眼兒一闔腿一蹬,這又算誰的。
哪個擔得起這樣的責任。
偏偏愛娘又無名無分,同秦連彪不過露水的男女。
就算她們想,也不能逼著她把黃阿婆怎麼帶來的怎麼帶走。
底下就沒有這樣的道理。
若是真個開了這個口,就算黃阿婆惡婆婆的名聲響當當,別袁氏這個名正言順的兒媳了,就是他們袁氏一族,都別想在這崇塘立足了。
袁嬸子慪的恨不得活剝了愛娘的皮。
愛娘也氣的滿口銀牙都快咬碎了。
根本就沒想過這些人竟會計較這老賊婆。
隻她到底行院的出身,詩書雖讀過兩卷,能唱能彈還能畫上兩筆,可到底不過為著在那等下作地方抬起身價顯得金貴些,到根上還是為著賣個好價錢,其實都是糊弄人的人不人鬼不鬼的玩意兒。
最擅長的還是掐、打、擰、捶、咬、哭、死這樣下作的全套本事。
至於正經的道義規矩禮性,就不是正經人家的出身,她哪裏能懂。
隻以為袁嬸子等人是想拿老賊婆事兒,堵死了她進門的路。
不過,她還真不怕她們從這老賊婆身上翻出浪花來。
人是她調教出來的,她自是再清楚不過的。
起來,這世上就沒有比行院裏的媽媽更會調教人兒的了,她也不是生的賤胚子,自自然沒少挨打,怎樣打的你死去活來卻看不出傷,看都看會了。
那老賊婆看著強頭強腦的,還以為是個硬骨頭,哪裏知道半點挨不住打。
起來也不過是仗著命好罷了,能像個人似的順順遂遂的過日子,若是同她一樣,辰光就流落到那種地界,就這一身輕骨頭相,怕是不必媽媽如何調教,就恨不得爬著去接客了。
人已廢了,她自個兒自是不會,身邊兩個體己服侍的賣身契都捏在她手裏,生死都是她的一句話。就像那個把她人中掐的血肉模糊留下疤來的,已經被她賣到下處去了,想來沒人敢胡。
愛娘有恃無恐,這才有了跳河這一出。
她根本就沒想死,自然不會真尋死。
可別沒能達成所願,還因著她跳河前的那一嗓子,倒把隔壁秦家本就心不在焉的秦老娘和一幹幫廚的婦人們都給驚動了,呼啦啦地趕了過來。
尤其是那一幹幫廚的婦人。
雖秦連鳳還算知道個好歹,報信的時候是避著人的,沒有當著這許多人的麵大喇喇地嚷出來。
可到底後院廚棚裏或是幫廚的,或是過來打下手等著吃飯的正站了一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