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秦家闔家聚在一起吃過離娘飯,長輩們又湊在一起商議明的正期,花椒耷拉著腦袋抱著《石榴八哥》的掛屏從蒔蘿屋裏出來,跟著茴香往自家去。
黃昏的時候,看著四堂哥因著一句話又要挨揍,蒔蘿忙讓子們把牆上的四副掛屏取了下來,讓她們四姊妹自己挑選。
誰都沒有心情做聲,蒔蘿瞧著就做主將《石榴八哥》給了花椒,點著她滾圓的腮幫子道:“我們椒椒是九月生的,倒是正好趕上吃石榴呢!”
又把《櫻桃蜂鳥》送給了暮春出生的茴香,剩下兩幅,想了想,就把《桑葚山鳥》送給了香葉,《枇杷雙鳥》的則留給了丁香。
香葉就歪著腦袋點著《枇杷雙鳥》上一動一靜互相應和著的兩隻鳥:“這是大姐,這是三姐。”
丁香聽著又抹了把眼淚,叫大堂哥拿來木楔和榔頭,當即就將掛屏釘在了牆壁正中。
想到空蕩蕩牆壁上孤孤單單的兩隻鳥雀,花椒又緊了緊懷裏的掛屏。
半路上遇到了杜氏,杜氏就揉了揉花椒的腦袋,打趣她:“怎麼了?我們椒椒今不和大姐睡了?”
花椒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她是想蒔蘿睡來著。
可今夜裏不是還要看那什麼壓箱底的那什麼圖麼,就連丁香都被姚氏扔了出來,要同她們一道睡呢!
卻是翻來覆去一夜都未睡好。
聽丁香要同她們一道睡,香葉也抱著自家的枕頭跑了過來,四姊妹躺在一張床上,卻俱是打不起精神來。
香葉還在聲地問著茴香:“大姐過年也不會來嗎?那她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又問丁香:“新姐夫不會欺負大姐的對不對?”
丁香不住地點頭,睡到半夜還偷偷爬起來看色,回來時臉上總是有了兩分笑意了,告訴花椒幾個是滿的星子,明定是個大晴。
果然正如丁香所,正期這日氣極好。
前兩山風刮在人身上還有些徹骨的涼意,今兒卻隻有微風徐徐,日頭沒有一點掛礙地一躍而出,地間的薄霧很快散去,陽光燦爛,又給本就紅彤彤的院添了兩分喜氣。
家裏頭請的全福人還是沈氏,她公婆父母兒女俱全,人又長得喜氣,昨兒跟著奩的隊伍去舒家鋪床的也正是她。
回來後告訴秦老娘和姚氏,舒家的三間新房俱是重新粉刷油漆過的,就連地磚看樣子也是新換了的。正門上貼著喜聯和大紅雙喜,窗棱上糊著各式各樣的百子千孫、龍鳳呈祥、榴開百子的窗花。
秦老娘和姚氏雖然知道舒家必然不會慢待婚事的,可聽到這話兒還是長籲了一口氣。
姚氏又再三謝過沈氏,沈氏歡歡喜喜地回了屋,今兒一早公雞還未打鳴,就已是打點齊備,開始給蒔蘿洗漱開臉上妝了。
花椒幾個也是沒亮就從床上滾了下來,著急忙慌地換上新衣新裙,就跑去看蒔蘿。窩在蒔蘿房裏,眼睛跟著蒔蘿來回的轉。
看著沈氏幫著蒔蘿梳洗開臉,臉上敷上厚厚一層脂粉,又戴上簪環,光是這番折騰,就費了兩個時辰的工夫了。
再換上繡著並蒂荷花的紅褂子,穿上繡著雲頭海水波紋的百褶裙,披上繡著雜色祥雲花樣的四合如意式的雲肩,穿上布底的紅繡鞋,蒔蘿就被安置在了大圈椅上,兩腳就再不能著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