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租住的這座院雖則並不算頂,卻架不住秦家人丁實在興旺。
想都不用想,正房東屋自是要留給上人居住的,糧食也多是歸置在這裏。隨後秦家兄弟幾個商議後,決定把正房西屋並一間廂房留給家中的男丁們打地鋪,另一間廂房則是搬入了兩張床榻和一些箱籠,正好拚架起來供家裏的婦孺居住。
如此一來,秦連豹自是不方便進屋的。幫著羅氏抱穩了花椒,揉了揉她的耳朵,又拍了拍長女茴香的肩膀,囑咐妻子女兒早些歇息。
女兒都在身邊,羅氏有心囑咐些什麼也不好開口,隻能連聲叮囑秦連豹趕緊回去歇了。
看著妻女進了屋,有燈燭亮起,秦連豹轉身折回西屋,卻並不急著補覺。果然不出他所料,接連響起敲門聲,卻是家裏人6續回來了。
風裏來雨裏去的,俱是累了不隻一了,自是撐不住了。饒是秦老爹,也早早就歇下了。
唯有秦家兄弟四個,坐起一起竊竊低語,卻是依舊未眠。
……
秦連鳳側身躺在地鋪上,雖然睡意甚濃,眼皮也是連翻耷拉,點頭如搗蒜,腦子卻是無比清明,遲遲不能成眠。
年僅十五歲的他,從來有父兄頂在前頭的他,其實還並不是很明白今白生的這一連串的事故,實則已經遠遠過他所能承受的範圍了。
雖則都是他一步一步挺過來的,帶來的影響更是遲遲不得消化,甚至於隨著夜晚黑暗的來臨,更是如絲如縷般纏繞著他。
興奮,激動,卻又空虛,後怕……種種情緒紛至遝來,讓他產生了從未有過的不安定感。
一下又一下,連續多次的更鼓聲穿過雨幕甕聲甕氣的在耳邊響起。已是睡不著了,秦連鳳索性一個翻身坐了起來,睡眼朦朧的加入了兄長們的竊竊商議之中。
盤腿坐在一旁的秦連虎看了眼兩眼通紅的秦連鳳,沒有多什麼,撈過被子給他搭在身上,繼續聽著秦連熊話。
秦連熊卻是哈哈一笑,瞅著秦連鳳打趣道:“老五,要不你和傳根傳楷他們睡去?”
秦連鳳一聽這話,臉上困頓之色驟然消退,卻是氣呼呼的並不理他。
秦連豹笑著揉了揉他的腦袋,秦連熊瞧著也不再逗他,正色道:“依我,若是明蓮溪勉強還能穩得住,咱幾個最好能再回家一趟,再拉車糧食出來才是正經。”
其實今一,不光是秦連鳳,饒是而立之年心誌堅定的秦連熊,也是感觸良多。
尤其是從杜家塘老丈人家回來的路上,他們就親見一大家子坐在蓮溪邊上悲痛欲絕。後來經過內弟辨認才知道原是隔壁村上的人家,想來亦是前往崇塘避難的。哪裏知道剛剛出村,腳下的溪埂卻被溪水掏空,突然坍塌,車輪一別,半車糧食箱籠全都送入了蓮溪之中。當家的想都沒想就跳下去打撈,本是精通水性的漢子,溪水更不湍急,卻是撲騰了兩下就再沒上來。岸上的家人們看著再不敢下水,又找不來滾鉤,竟是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連人帶物瞬間消失,蓮溪又恢複了之前的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