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定淮門附近的那所小院子裏,吵吵嚷嚷的命令聲、“砰砰”的砸門聲,把小院四周相鄰的幾個院子都吵了起來。
忙活了一天、早已睡下的人們誠惶誠恐的亮起了油燈,在地保的吆喝聲裏戰戰兢兢打開院門,眼看著衛戍司令部的人衝了進來,如狼似虎的四處搜查,有膽大的人悄悄問跟著搜查的人一起進來的地保,才知道是有一夥歹人藏在附近,衛戍司令部正循例搜查。
剛從睡夢中醒來,睡眼朦朧又心驚膽戰的人們,誰也不會想到,就在和他們一牆相隔的院子裏,統治整個江北的聯軍統帥百裏稼軒正挨個房間一一的查看。
副官高雲鑄和一身夜行衣的十一處處長梁沐宸,心驚膽戰的跟在百裏稼軒後麵。方才一陣搜索,早已經查出了小院通向外麵的兩條密道,兩條密道都不算遠,一條通往隔著一個街口的一個綢緞莊,另一條居然是通往附近三山街的石碑背後。
然而,這兩個出口附近卻都是四通八達、密如織網的大街小巷,護衛和十一處的精英們追到那裏,卻又一時沒有了搜尋的方向。
在這樣的情形下,百裏稼軒沒有暴跳如雷的親自去審訊被立刻緝拿起來的綢緞莊老板和夥計,而是繼續留在這個小院子裏,一個房間一個房間的仔細檢查,似乎篤定的相信這裏會有線索。
他的沉默和固執,讓留守在院子裏的屬下都忍不住額頭冒汗,但彼此對視之後,卻沒有一個人敢出聲相勸。
檢查完了前院每一間房子,百裏稼軒又沉默的走向後院。
十一處處長梁沐宸,也就是剛剛親自去報信的黑衣人看看百裏稼軒堅挺的脊背,忍不住上前半步就想張口。
沒等他說話,就覺得手腕一緊,他側頭看去,隻見高雲鑄微微搖了搖頭。
梁沐宸看看這位百裏稼軒的第一心腹,終於恨恨的跺跺腳,沒有說話,而是搶先一步,去幫已經走到東廂房門口的百裏稼軒推開了門。
百裏稼軒走進去,還是先借著火把的光亮,把房子仔仔細細打量一遍,然後就走到床前,伸手把被子、枕頭都挨著摸一遍,連被子都會把每一個角都細細的捏一遍。
等檢查完床,他又看向房間其他家具,忽然他手中的火把一晃,下一刻,他已經到了窗台前的一張椅子上。
火光照耀下,百裏稼軒蹲下身子,從椅子扶手上細心的撚起一片閃著流光的白色物體。
習慣於夜間視物的梁沐宸已經脫口而出:“碎瓷片?”
捏著那塊鋒利的碎瓷片,百裏稼軒的臉色陰暗了幾分,他用力握了握那塊碎瓷片,很快放下,又從椅子下麵撿起一塊暗紅色的東西。
這一次,跟在他後麵的高雲鑄忍不住眼皮一跳:那是一塊小小的、鴨血粉絲湯中的主料鴨血。
百裏稼軒把那鴨血放在鼻子下麵嗅了嗅,然後又移開目光,把那把椅子仔仔細細的用火把照了一遍,卻再沒有新的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