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屍體打了五六年交道的看屍人趙文,這段時間遇到了一件讓他一想起來就百思不得其解的事。
他發現醫院重症病房的幾十個病人突然人間蒸發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趙文是新興醫院停屍房的看守人,除了維持太平間的治安,平時還要做屍體搬運工作,將屍體從病房或者手術台搬運到太平間,並為破損的屍體做美容。當然,偏僻陰冷的太平間少有人光顧,一堆死人也不會打架,治安問題是個小問題。很多時候,在他上班的一整天裏,他都在死人堆裏靜坐,內心的孤獨和陰暗倒成了大問題。
但這在外人看來既恐怖又枯燥乏味的工作,年齡不到三十的趙文卻做得兢兢業業,他太需要這一份薪水來養家糊口,而且,他覺得這份工作安靜並富有挑戰性,因為誰都不知道,他將要搬動和美化的下一具屍體會是怎樣駭人的樣子……他從一開始的恐慌慢慢變得充滿期待……另一方麵,趙文有著深厚的美術功底,當支離破碎血肉模糊的屍體在他一陣忙活之後,變得如同熟睡般恬靜,家屬的滿意和領導的讚譽,讓他得到極大的滿足感和存在感。
那是初秋的一個下午,六點,到了交接班時間,趙文給一具車禍死亡的男人做完美容,將他破損的半邊腦袋基本還原,並把他推進冷凍櫃裏,趙文再一次清點了一下人數,“一、二、三……十三、十四。”一共是十四具屍體,他們安靜地躺在冰凍櫃裏,任憑趙文給他們編上序號,不怒不鬧毫無怨言。明天一早,趙文上班之前,他們有的要送去殯儀館火化,有的要等待警方派法警來驗屍,“夥計們,你們一路走好,再見了。”
他習慣同這些屍體道別,因為,再見,真的就是再也不見。
說完,他走到太平間旁邊的小辦公室坐下來等他的搭檔老秦來接班。
“叮鈴鈴……叮鈴鈴……”辦公桌上的電話急促地響了起來。在幾乎死寂的負一樓,清脆的電話聲聽起來格外的刺耳。
“你好,太平間……”他知道這電話一響,活兒又來了,不知道是誰,好像是踩著點一樣,偏偏要在他快下班的時候見閻王。
“趕緊到康複樓四樓來接一個人。”
對方匆匆掛了電話,趙文來不及聽出他的聲音。“接一個人”是他們醫院的暗語,也就是有一個人死了,需要他接到太平間。
康複樓是新興醫院西側的一棟獨立五層小樓,與周圍的樓房保持著二十米的距離,顯得有些孤獨和清高,這裏麵住著腦科和骨科的重症患者。平時除了醫生,基本上不準人入內,病人家屬也隻能在規定的時間段探視。因此,康複樓沒有絲毫人氣,顯得冷冷清清,相比太平間而言,兩者的氣氛是那麼相似,它隻不過能幸運地接受著日光的照射罷了。
趙文來到康複樓坐電梯到了四樓,兩個護士早已經將死者弄上推車,搭著白布單下的屍體顯得非常瘦弱,好像是一具骨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