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先生的太太去世了,朋友們來吊唁。出乎意料,魏家似乎沒有一點悲哀的氣氛,魏先生正坐在那裏唱歌呢!
朋友們摸不著頭腦,便問魏先生:“你太太不是剛不幸去世嗎?”
“不錯!是呀,她走了。”魏先生安然地答。
“你太太和你相偕白頭,你們到底一同生活了幾十年,她還為你生兒育女的……”
“沒錯。”
“真看不出你對太太一點感情也沒有。”
“並無此事,我和太太夫妻恩愛,怎麼會沒有感情呢!”
“她去世了,你怎麼會一點悲哀也沒有呢?”
魏先生說:“她去了,沒有了氣息,也沒有了形體,融入了周而複始的宇宙內,靜靜地得到了安息。我在這裏哭哭啼啼的,就顯得不通天命了,所以我也就不再哭了。”
人的生死是一種自然規律,猶如四季的更替。
漢太初元年,太史令司馬遷正秉燭而書,他要繼承亡父迪誌,編撰一部宏大的史書。
這時,一群如狼似虎的宮廷侍衛捶開大門,衝了進來,二話不說,就要把司馬遷從書案上揪起來。
司馬遷很坦然地站起來,抖了抖長袖,並把筆墨拾輟好,整了整衣冠,說:“我跟你們走就是了!”他心裏明白,一定是那篇《李陵傳》獲罪於朝廷了。
大理寺得皇帝的旨意審理此案,判了司馬遷宮刑。那是相當殘酷的肉刑,司馬痛得昏厥過去。
當他醒來時,已經是身陷囹圄了,但覺得自己的手還能使喚,腦子還能想,心也就安定了下來,覺得這是不幸之中的可慶幸的事,因為還可以繼續修史。
後來,漢武帝下旨,將他釋放了,委任為中書令。所謂中書令曆來都是由宦官擔任,也就是說,皇帝將他視為閹人了。這對一個讀書人來說,無疑是一種極大的恥辱。
司馬遷的朋友任安,為此忿忿不平,寫了封信給他,很替司馬遷抱不平,並且為司馬遷在如此逆境中,還忍辱負重繼續修史的行為感到不可思議。
司馬遷給他回了一封信,回答了他。
信中說:“我並不是怕死,每個人都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如果現在就這樣死了,就好比死了一隻螻蟻,我之所以忍辱苟活,就是為了編撰史書的宿願尚未實現。
古時,周文王被因於羑裏,才演繹出《周易》;孔子被困於陳蔡,才寫出《論語》;屈原被逐於秭歸,才寫出《離騷》;左丘明失明,才寫成《國語》;孫子被臏足,才編成《兵法》;呂不韋被貶於蜀,才怍《呂氏春秋》;韓非被拘於秦,才寫出《說難》。我是要效法古代的仁人誌士,寫成我的史書!這樣方可以成就抵償我的屈辱,即使是粉身碎骨,我也在所不辭。”
經過二十多年的努力,司馬遷終於寫成了名垂千古的《史記》。二十年的忍辱負重終於成就了司馬遷。
死——宇宙唯一的真神。有人是肉體死了,精神不死,這就是一位大智者。如孔子的精神不朽,孫中山的精神不死……觀照智慧,掌握人生的全體大用,不致迷失在知識的泥潭中。
偈曰:人生百年,氣合而已,天地萬古,精神不死。
後記
我是在電腦的屏幕上完成這部書稿的,以現代的信息工具,向釋氏討教,探究千古不朽的人生問題,其樂無窮。年過半百,一無所有,無官、無利、無名,但寫寫詩文作作畫,晨起打拳舞劍練氣功,此生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