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就是奈何橋嗎?我邁著輕飄飄的步子,在這灰色的空間裏飄著。腳下如同踩著棉花,軟軟的,虛無縹緲。
慢慢的走進一條河邊,卻見裏麵渾濁的水竟是從低處而來,往高處而去,無波無濤,隻有渾濁的黃色——這,就是傳說中的黃泉了。
想想前生我殺人無數,雙手沾滿了鮮血,不想死後卻連刀山火海和地獄油鍋是什麼樣子都見不到,就要被送去往生之界了。人們都相信生死報應,原來一切都是假的,佛說,眾生平等,才是真的。就如我,一個殺人如麻的殺手,死後竟也同那些普通的鬼魂一樣,喝下一碗孟婆湯,然後安靜的去投生。
在此之間,甚至連一個仇人的鬼影子都看不見。
嗜血的心狂熱而寂寞,奈何橋邊黃泉兩岸那遍地的花朵,無刺無香,卻深深地震撼著我的視覺。
一個黑影從我後麵飄過,無風,而我白色的衣衫卻不由自主的飄了起來,於是我轉身,正好看見他孤獨的背景。
“喂!”我張了張嘴,但卻沒有發出聲音。
然而,他還是回頭了,蒼白的臉上帶著一個落寞的笑容,我看到,他還很年輕,三十歲左右的樣子,空洞的眼神茫然四顧,終於在豔麗的彼岸花中看見一身白衣的我。
“你要去轉世嗎?”我張開了嘴,說著沒有聲音的話。
“不,我不願意轉世,若是上蒼有眼,應該讓我回去。”他的嘴一張一合,我對著口型猜測著他的話,不知為什麼,我一看他,就好像能聽明白他的意思。
“回去?起死回生?”我嘴角一翹,多麼可笑的想法。
“我知道不能了,我的屍骨已寒。”
“可以借屍還魂。”我笑笑,不過是安慰他而已。
“這倒是個好主意,不過你願意和我一起嗎?”仿佛他就是等著這一句話,仿佛這是一個早就設定好的圈套,隻等著我一開口,便自投羅網。
我淡淡的笑笑,如今已無生命,又何來圈套可言?
“呃……”我想這也不失是個好的主意,說實話,我真的不願喝下那一碗孟婆湯,不是為了別的,而是舍不得我一身的好功夫,這一身的武功,我練了將近三十年。
“我知道,這會兒有一個機會,我可以回去,而你……”
“如果你可以讓我不喝那碗湯,我便隨你去。”
“好!”蒼白的臉上綻放一個落寞的笑容,“原來你也是心有不甘。”
一黑一白兩隻鬼魂,無視孟婆手中的湯碗,如風一般飄過奈何橋,尋著漩渦的中心而去。那一刻,他緊緊地握著我的手。
而我卻憑著我超常的聽力,隱隱的聽到在我們兩個鬼魂離開之際,十殿閻羅之一的秦廣王,正同他的兄弟們在不遠處的彼岸花叢之際,為我們送行的談話。
“但願這一世,紫薇帝星可以成功的轉換,不然的話,曆史上的這一段盛世繁華就會無處可尋。”此一聲輕歎發自秦廣王。
“有十世天狼和他相伴,他必能功成名就,順利返回。”
激流漩渦中,一股強大的力量將黑白兩隻鬼魂分開,盡管我拚盡了全身的力氣,依然沒有握住他,我們就這樣分開了,我甚至都忘了問一聲他的名字。
頭有些痛,或許是受了那漩渦之中強對流的衝擊之故,我不自覺的把手附上前額,然後皺起了皺著眉頭。
“姑娘,醒醒,姑娘!醒醒……”一個較弱的聲音在我耳邊呼喚,我終於可見聽見聲音了,難道我真的逃離了那該死的無聲無息的奈何橋?
吃力的睜開眼睛,我看見一個十多歲的小姑娘,焦慮的看著我,不停的呼喊著,那聲音極輕,似乎是怕被人聽見似的。
“唔……”頭好痛,有生以來從未有過的痛,我來不及多想,雙手便抱住了頭顱。
“姑娘,你怎麼了?千萬別嚇唬翠縷……”
原來她叫翠縷,應該是我的丫頭吧?想我前生獨來獨往,怎麼會有個丫頭同行?等等……前生?看來我這次真的是借屍還魂了。
“翠縷……”我痛苦的靠在身後柔軟的靠墊上,身子被來回的顛簸著,看來我此時是在一輛馬車上,這馬車不是很大,但卻足以坐開五六個人,而此時的我,正斜靠在這一張小床上,上麵的錦被疊的整整齊齊,墊在我的腰身之後。
“姑娘,您終於清醒了。”小丫頭雖然笑著,但腮邊依然掛著淚痕,猶如梨花帶雨一般可人。
“我怎麼了?”我的確不知道我現在的這副軀體是怎麼了,反正我忍著劇烈的頭痛不著痕跡的打量了我自己一下,發現我不過才是六七歲的模樣,如此小的身軀,不知能否承受前生那三十年的高深武功和內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