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1章 前塵往事(3 / 3)

“我原本是靈河岸上的一株小草,若是死了,便化成了灰燼,卻沒有什麼肉身的。”林雨瀟笑笑,一揮手,那棺木便吱嘎一聲打開,水沐澤忙上前看時,卻見裏麵空空如也,隻有一隻玉鐲,安靜的躺在那裏。

林雨瀟笑笑,那就是自己一直佩帶在腕上的玉鐲了,原是父親給自己的,本應該是一對,隻是那一隻不知何時遺落了,所以當初死的時候,隻有這一隻戴在身上。於是她素手一招,那隻玉鐲便騰空而起,飛到她的手上。

“這是你的舊物,還是帶走的好。”水沐澤笑笑,伸手挽住了黛玉的手,走吧,我們也該回去看看了。

“好,回你的家,看一看。”林雨瀟微笑著,和水沐澤離開了瀟湘館,就在他們騰空而起的那一刹那,瀟湘館中千百顆湘妃竹嘩啦啦的搖晃著枝葉,發出嗚咽的響聲,仿佛是在同自己的主人依依惜別。

忽然間火光一閃,林雨瀟回頭時,卻見瀟湘館一處起了一場大火,所有的一切,全都淹沒在大火之中。

“質本潔來還潔去……”林雨瀟輕輕的念著自己往日的詩詞,默默地看著瀟湘館化為灰燼,才轉身離開。

北靜王府,卻是門禁森然的樣子,門口的下人整齊的站在那裏,對進門的兩個人置若罔聞,二人相對一笑,這如夢境一般的事情,果然有趣。

有了前世的記憶,水沐澤便輕車熟路的帶著林雨瀟踏進了自己的內書房,那裏麵的書架上,擺著一架子滿滿的書籍,窗前的花梨木大理石條案上,放著文房四寶,輕輕嗅起來,似乎還能聞見徽墨的清香。

條岸上素白雪浪紙上,提著一首詩,正是黛玉當初的那首《問菊》。

林雨瀟站在條案錢,欣賞著他大方端雅的字跡,那是宋徽宗的瘦金體,雍容之中透著貴氣,仿佛那字也帶著王者之風。

“你當時就知道這首詩?你從何處偷來的?”林雨瀟微笑著,問著水沐澤。

“還不是你那個寶哥哥,他經常在王府走動,你是知道的,其實那根本不是為了兩家的情誼,若隻是官場之交,寶玉素來最厭煩政治俗物,我有怎會邀請他一起談論政事?我每每約他吃酒賞花,無非是為了多知道一些你的境況而已。”水沐澤淡淡的笑著,看著自己當年的字跡,心中也帶著一份自豪,“玉兒,你看我這字,寫的還可以吧?”

“是啊,相當可以。”黛玉笑笑,然後仔細的看著每一筆一劃,仿佛那裏麵有著千言萬語,她曾經來不及傾聽。

“你看,我這邊還有很多。”水沐澤說著,轉身去書櫥裏,拿出了一摞寫滿了字的宣紙,全都是上等的雪浪紙,足有一尺多厚,幾百甚至上千張,他輕輕的放在書案上,然後微笑著看著林雨瀟。“你看,這些都是我平時寫的字呢。”

林雨瀟低頭看去,第一張紙上是自己的那首桃花行,然後依次翻下去,有唐多令柳絮詞,有白海棠詩,還有葬花詞,還有秋窗風雨夕……

自己所有的詩詞,都被他用各種字體寫出來,草書,行書,楷書甚至小篆……

林雨瀟真的被這一種癡情震撼了,她捫心自問,那一世自己對寶玉,可謂癡情之至,卻不想自己的身後,竟然還有一個情種。

“沐澤,你真有才,竟然這樣刻苦,這麼多種書法字體,你樣樣都寫得這麼精致,不愧是做王爺的。”林雨瀟心中沉重之極,卻說出這玩笑一樣的話來。

水沐澤輕笑:“你能寫出這樣千古流芳的詩詞,我就不能借此練練書法嗎?”

“有道理。”林雨瀟輕輕一笑,轉過身來,抬手勾住水沐澤的脖子,然後忘情的吻住他,深切而綿長……

“哎呀,什麼人?竟敢私闖王爺的書房?!”一個小丫頭從門口驚呼,打斷了二人深情的一吻。林雨瀟放開水沐澤,輕輕的笑道:“沐澤,咱們走吧,這個世界裏,真是有些不開化……”

“嗬嗬,說的是,走吧。”水沐澤和林雨瀟手牽著手走出書房的門,對那個小丫頭熟視無睹。

回來的路卻找不到方向,水沐澤和林雨瀟在古城的上空遊走,卻無法回到現代,於是他們著急的站在樹梢張望,焦急之中,卻有響亮的聲音從頭頂響起——“阿彌陀佛!度生死苦海,到涅盤彼岸!二位施主快快醒來!”

林雨瀟和水沐澤便如醍醐灌頂,驟然間睜開眼睛,隻覺得渾身已經汗濕,衣衫粘粘的粘在身上十分的不舒服,坐起身來,卻見自己正坐在大殿角落處的兩張涼席之上。

“阿彌陀佛,水施主,好久不見!”水沐澤麵前一個大和上,盤膝而坐,他一臉寧靜,叫人看不出他的年紀,唯覺得他似乎已經將世間萬物看透一般,微微閉著眼睛。

“惠覺大師!”水沐澤忙雙手合十,對著那位大和尚施禮。

“此番前塵往事走了一遭,可有什麼收獲嗎?”惠覺大師臉上帶著一層淡淡的微笑,林雨瀟眯著眼睛看著他,但覺他的頭頂之上,仿佛有七色光環一般隱隱約約。

“女施主!久違了!”惠覺大師雖然閉著眼睛,但一樣能感覺到林雨瀟在看他,於是他的臉微微一轉,對著林雨瀟頷首。

“大師,我們認識嗎?”林雨瀟驚訝的看著他,仿佛看著一位故人。很吃驚的是,她明明覺得他很熟悉,就是一位故人,但卻看不出自己究竟在何處見過他,與他有過什麼樣的往事。

“相識為不識,不識為相識。”惠覺大師微微的笑著,臉上帶著看透一切的淡定。

“是,多謝大師提點。”林雨瀟忙雙手合十,對著惠覺大師點頭,然後沉默不語,靜靜地坐在那裏。

“剛才多謝大師即使出手,將我二人喚醒。”水沐澤笑笑,對著惠覺施禮,然後又道:“時候不早了,我們就此告辭。”

“十世茫茫苦尋覓,半生恩愛不相疑。色即是空早回首,空即是色需皈依。”惠覺大師看著二人手牽著手,慢慢的走出大雄寶殿,隻是靜靜地坐在原地,默默地叨念著這四句話。他的聲音很輕,仿佛是在自言自語,但字字句句都敲擊在水沐澤的心理,讓他默默地加快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