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燕驍喝得很多,當翔兒帶著他的那位心儀女子離開後。他由之前的高興,轉而變成了傷悲。
因為,他知道自己已經遲暮了,而貝西仍如二十七年前那般粉雕玉琢的,皓齒朱唇,清麗動人。
他看上去不像是她的夫君,倒像是她的老爹了。
他將玉杯斟滿酒,舉杯與貝西相碰,傷感地說:“西兒,我怕是不能陪你太久了。我是一位凡世之人,離死期不遠了,你趕緊尋找回去的路吧。”
貝西本來還在為翔兒找到了良配而高興呢,聽得燕驍這麼一說,她忽然鼻子一酸,淚水差點掉下來了。
她極力忍住,給了他一個十分輕快明亮的笑容,“你在說甚麼胡話,雖然你已年至五十,可是瞧上去仍像四十出頭的男子,且身體健壯,身形挺拔,力如當年,沒有絲毫老態的痕跡。我還在擔心你會活一百多歲,到時候成了老妖怪呢。”
“西兒,與你相伴如此多年,我已經滿足了,這天下所有人過的日子,我都嚐試過了。哪怕就此死去,也不覺有一絲遺憾。”
燕驍又舉杯,沉痛地喝了下去,懷著對貝西依依不舍之情痛苦地喝了下去,絕決地喝了下去。
他喝醉了,回想起來,他好像許多年沒有醉過了。貝西扶他上了床,就像當年那樣為他揉腹。其實燕驍現在喝酒已經不鬧肚子疼了,他蹙眉不展隻為還在留戀與貝西在一起的美好生活。
貝西將他眉頭撫平,見他安安靜靜地睡去,才放心地躺在了他的身邊。
次日她醒來,燕驍仍未醒。她叫他,他沒有應聲。她推他,他沒有動靜。
她一摸他的鼻息,再觸及他的胸膛想感受他的心跳。結果,事實告訴她,他離開了她。
貝西淚如雨注,哭得嗓子嘶啞,看著桌上還留著他喝過的灑杯,此時已呈黑紅色。她知道,那是毒藥,致命的毒藥。
她太疏忽了,她稟賦異能之人,竟然讓自己的夫君飲毒死在了自己身邊。她的異能再厲害,卻無法讓死者複生。
她無法接受這般慘劇,她自責到不能自已。她手一伸,牆上掛著的利劍便飛至她的手心之上。她突然想起當年趙昭儀自刎,沒想到她也會有今日。
她揮劍將自己的脖子一抹,疼痛至極,也痛快之極。她隻要稍稍動用異能,就能將傷口愈合。可是,她什麼都沒做。
她倒在了燕驍的身上,用最後一絲力氣懷抱著他。哪怕死,她也要與他死在一起。她全然不顧自己還有幾萬年的生命,願意一死陪燕驍共赴黃泉。
隻是這個黃泉之路很特別,十分光亮,光亮到她像一直站在一束光裏。
在這個光束裏,不僅有她,還有燕驍,兩人麵對麵。她朝燕驍微微一笑,“我們去的地方應該不是地獄,而是天堂,否則不會這麼亮堂的。”
燕驍神情怔愣,十分好奇地瞧著貝西。
這束光果真將他們送至了一個光明之地。這個光明之地不是天堂,而是阿羅彗星。
貝西驚喜萬分,她回來了!燕驍也跟著她回來了!
她再瞧著燕驍,頓時瞠目結舌。因為燕驍的麵容變了,鬢邊沒有白發了,眼角沒有皺紋了,眼神更加清亮了。
他變回當初他們相遇的那般模樣,神采英拔,氣宇軒昂。
貝西在興奮地遐想著,他來到了這裏,會像她一樣能活幾萬年嗎?
燕驍瞧著這陌生的世界,所有的房屋又尖又高,像竹筍冒尖。空中漂浮著各種奇怪的大物,卻掉不下來。路上走著的人不像人,像是用鐵製作的器械,卻能像人一樣走路。而真正的人都不走路,而是忽閃而過,隻留下一道淺淺的白光。
他再瞧著眼前陌生的人,貝西。
是的,他已經不認得她了。
貝西已經感受到他對她的陌生,她有些傷感卻又有所期待,甚至還有些自信地說:“你放心,我會讓你再次愛上我的。”
燕驍接受到了她的柔情萬種的眼神,感覺似曾熟悉,卻又模糊不清。他真的曾經愛過她麼?
他的傲氣如同當年那般,一絲未變。此時他眉頭一挑,故作很不以為然地說:“哦?那可不一定。”
貝西抿嘴而笑,她相信,這是一定的。
雖然她這個星球的人不注重感情,也沒有家庭的意識。她心裏暗暗立誓,她要與燕驍成為這裏第一對成親立家之人。
想到這裏,她朝燕驍得意地一笑,燕驍卻將臉偏向一邊,假裝沒看見。其實,他心裏已漾起了一朵五彩斑斕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