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燕國的皇宮裏,住著這麼一個人物,十分別扭的人物。
他二十二歲的年紀,老大不小了,身邊竟然沒有一個妃子,更沒有壓鎮後宮的皇後。理由是,至今無人配得上承載他的雨露?!
他不定時上朝,也不定時下朝。隻要他心血一來潮,下達了口諭,大臣們就得一個時辰內趕到。遲到者,當場削官奪爵,任你是何人,絕無例外。
無故不來者,且又沒死爹死娘者,愛卿,請把牢底坐穿吧!
在朝堂之上,大臣們說東,他說西,大臣們指天,他瞧著地。大臣們說:“皇上,您就饒了我們吧!”
他說:“滾!”
*
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後。
太監林小山手裏摟著一大捆畫卷,屁顛屁顛地跑到禦書房,滿臉喜色道:“皇上,畫師已將三十名秀女的容貌都畫了下來,全是一等一的美人兒!”
那個九五至尊的人物斜靠在龍椅上,一手把玩著羊脂白玉小麒麟,一手拿著未啟封的奏折,聽聞貼身太監這般雀躍的聲調,他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他的目光一直停滯在奏折封上的“首輔上疏”四個字,忽而眉頭一蹙,揚手將奏折朝空中一揮灑,奏折便在空中打了幾個轉身,然後“啪”的一聲,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林小山早已習慣了皇上這等舉止,不驚不訝地問:“首輔大人又惹皇上生氣了?”
燕驍可沒這個義務回答一個小太監的話,他隻是斜眼瞅了瞅林小山懷裏的一摞畫卷,清了清嗓子,雲淡風輕地問:“你怎麼知道全是一等一的美人兒?”
林小山雙手一抖,畫卷嘩啦啦掉了一地。他慌得屁滾尿流一般,滿地拾畫卷。待他摟著畫卷爬過來時,故作戰戰兢兢地道:“奴才……奴才先過了一下……眼癮。”
燕驍抬起腿,朝他屁股上狠狠踢了一腳,“你個臭小山,竟敢先於朕瞧秀女的畫像?你那根子割不幹淨,朕就該割下你的頭顱!”
林小山被燕驍踢得身子一歪,一下側倒在地,這回他摟緊了畫卷,沒再撒一地,嘿嘿傻笑道:“奴才的頭顱早就是皇上的,皇上想啥時候割就啥時候割。”
燕驍斜瞟了他一眼,“馬屁精,就讓它在你脖子上多得瑟幾日吧,快起來。”
林小山爬起來,將畫卷放在龍案上,隨便抽出一幅,雙手展開在皇上的麵前,“這是……定安侯的女兒……”
燕驍的眼神都懶得往畫卷上掃一眼,他放下手裏的羊脂白玉小麒麟,站立了起來,繞到龍椅後,將牆上懸掛的弓箭取了下來。
他那骨節分明且修長白淨的手,將弓弦拉出一個極好看的弧度,悠閑自在地說道:“不知圍場狩獵事宜定安侯已經布置得怎樣了,十日後能不能如期進行。”
“皇上莫憂,定安侯辦事向來穩妥,定能如期進行的。”林小山捧著畫卷又來到燕驍的麵前,“皇上,您就瞧一眼吧。”
燕驍仍隻關注他手上的弓箭,視林小山為空氣,看不著,聽不見。
林小山索性堵在他的麵前,提著萬分的狗膽,苦勸道:“皇上,選秀女之事真的不能再拖了。您不是說,太後與大臣們整日‘為皇室開枝散葉,力保國本’不離口的,您的耳朵都聽出繭子了麼?更何況夜夜獨自一個人睡,您真的不覺得……孤枕難眠?”
燕驍略抬眼皮,瞧了瞧他,“孤枕難眠?柳兒近日是不是夜夜爬你的床?”
林小山頓時麵紅耳赤,“皇……皇上,奴才和柳兒早鬧翻了,現在是……是春兒……”
燕驍這回終於願意正眼瞧著林小山了,還咬牙切齒道:“朕乃一國之君,至今都未碰過一個女人。你個臭奴才,你個沒根的死太監,竟然都換第三個了!”
林小山不知廉恥嗬嗬笑著,再雙手呈遞上畫卷,“還望皇上放低眼光,趕緊選幾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