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佛爺專政是中國曆史上的一個奇跡。一個最鄙視女人的國度,居然被一個女人玩弄於股掌近半個世紀。武則天咱就不說了,因為那時候的中國女人還沒有開始裹腳,那時候的中國寡婦還能再嫁,那時候的中國閹儒還沒有發明存天理滅人欲之類的“生化武器”……
老佛爺她老公常說的一句話是:我大清尚有人耶?
有,這個人就是他老婆懿貴妃!
但是這一切都構不成我寫老佛爺的理由。從感情上講,我不太喜歡她。從理智上講,我從沒想到要寫她。作為執政者,她是一個封建帝王;作為女人,她是一個寡婦。封建帝王,中國兩千年的曆史下來,那是一串長長的名單,但是,除了我們河南帥哥袁世凱有特別的研究價值外,其他帝王構不成文化基因上的突變與體製上的突破,因此都是不鹹不淡的話題;寡婦,中國兩千年的社會下來,可以組成一個又一個龐大的軍團。這軍團的背後,是中國文化的反人性與反社會,可是研究中國文化的反動性,慈禧又遠遠不如祥林嫂那樣的底層女人更具代表性。隻不過,既是寡婦又是最高執政的,在中國曆史上倒是不多。而且慈禧所麵臨的棋盤也與以往有所不同:作為封建帝王,她既麵臨了中國曆史周期率中的末世,又攤上了世界格局下中國文明的衰世——正如西方學者所言:“明朝的沒落是中國曆史的一幕,而清朝的滅亡則是世界曆史上的大事。”周寧:《世界是一座橋:中西文化的交流與建構》,廣西師範大學出版社2007年版,第136頁。作為寡婦,她既失去了唯一的兒子,還跟養子鬧了別扭,自己也沒敢明目張膽地牝雞司晨。在中國的宗法政治語境下,家事就是國事,國事就是家事,不論是家事還是國事,老佛爺都沒有搞好;能搞好的,我們至今還沒有見過;既然沒有見過,我們就不能苛求老佛爺了。老佛爺有她昏庸的一麵,那是權力使然。中國式的政治運作,隻能使權力者的智商越來越下降,因為子民百姓幹脆沒有智商。這也叫互相成全,你愚民,民愚你,在自己的曆史循環圈裏,差不多能維持二三百年;維持不動後,崩盤;子民百姓再造一個大救星,然後下一輪轉盤開始,跟蒙著黑布低頭拉磨的毛驢一個情境。老佛爺也有她開明的一麵,搞洋務,搞維新,搞憲政。從器物改革到製度改革,百尺竿頭,謹慎挪移。雖然是大勢使然,但是她的改革,後麵也沒人超越不是?
緣起我為什麼要寫老佛爺不高興最終動筆,卻是緣於網上的一次玩笑。其時中國大地上,剛剛橫空出世一本民族主義的書:《中國不高興》,也許大家更熟悉它胞哥:《中國可以說不》。
中國可以說不,乃是新時代中國民族主義情緒的一個標簽。近幾年來,中國的民族主義從一個高峰走向另一個高峰,但是每一個高峰,都沒有超越當年義和團的高度。當然了,他們可能不是真正的民族主義者,而是借民族主義情緒炮製、炒作、販賣他們的書罷了,說穿了,它就是個“民生”問題,借民族主義情緒掙倆小錢,生存和生活。掙得多了,選擇移民海外,既可以享受西方的政治民主與社會福利,還可以境外臥底,回過頭來向國內兜售他的愛國情操,試圖名利雙收!如果說愛國主義是流氓的最後庇護所,那麼在中國,它還是奸商的生意場!
如果說大清時代的民族主義情緒還都是真的,那麼現在摻假的就多了。更詭異的是,假民族主義者反而是民族主義情緒泛濫的引領者,而真民族主義者則是被引領者,真者乃至成為假者的工具。我們能看到的現象是,假者與真者一齊在路上狂奔,造成了一種聲勢。假者感覺火候差不多了,要求停下來,真者無停的意識,依照慣性繼續往前衝,結果不是自己跌個狗啃地,就是把假者踩上幾腳。公民意識比較到位比較健全的社會,玩民族主義,也許還能玩好,因為民族主義的一個重要前提乃是國民對國家的認同。比如歐洲的民族主義是在推翻了神權與王權,民族利益取代王朝利益,民族國家取代王朝國家後才出現的。正如美國學者漢斯·庫恩所言:“民族主義沒有人民主權觀念作為先導是不可想象的。”王立新:《美國對華政策與中國民族主義運動》,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0年版,第3頁。一句話,我們這樣的臣民社會,注定玩不好民族主義,不是玩出悲劇,就是玩出鬧劇。
當年的義和團有揭帖雲:“傳一張能免一家之災,傳十張免一方之災。”或雲:“傳三張,免一家之災;傳十張,免此方四鄰之災;如見不傳,必受刀頭之罪。”中國義和團運動史研究會:《義和團運動與近代中國社會》,四川省社會科學院出版社1987年版,第16頁。現在的國人給你發短信雲:“媽媽,沒有您就沒有我,就沒有我數十寒暑的悲傷,也沒有我春夏秋冬的歡笑。謝謝您給了我生命中美好的一切與成長。母親節快樂!轉發給6個人以上,上天保佑母親幸福安康一生一世,如不轉發,就有不祥之氣籠罩……發吧,反正發了沒壞處……”或者:“風是雨的呼喚,雨是情的交融,最愛你的人,最牽掛你的人永遠是你的母親。將此條短信轉發給6位好朋友,你的母親今年就會很平安,別偷懶,為媽媽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