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三天,這回,是沈念收到了離婚協議書,擁有周陽亭的撫養權,是周航答應離婚的唯一條件。
對此,周航海鄭重其事的找來律師,與沈念詳談此事,可是神念卻沒有要跟律師湘潭的意思,短短的五分鍾,雙方就達成了協議,而這我分鍾裏,沈念隻說了一句話,八個字。“我答應交出撫養權。”
有得必會有失,這一點,沈念看得很輕,而且,糾結於一點上,而是整個局麵陷入僵持狀態的事她不願意做。
畢竟,十年的時間,她已經僵持得夠久了。
雄辯縱橫的律師,縱使很能雄辯,但一個人終歸還是辨不起來的,終於,律師在五分鍾之後,覺得話說得實在是無話可說了,推了推鼻梁上的金絲眼鏡。
程式化的說了一句。“如果周夫人沒有什麼要補充的了,那請您看一下這份財產分割協議書,那麼,我就先告辭了。”
沈念撩起眼皮看了下這位律師,淡淡的吐出兩個字。“不送。”
經過這件事,該名律師發現,難纏的客戶固然不好應付,可是太好說話的客戶也不見得就那麼好應付,就比如說眼前的這位,屬於典型的三無人士,沒脾氣,沒要求,沒話說。
可是,糾結的是,這位雖然沒話說,但是另一方卻還在的等著,自己傳達這一方今天說了什麼話的。
走出了周家,律師就開始揉太陽穴,思度著,怎麼樣才能把沈念說的十個字拓展到一百個字,但又不失去本意,且聽上去還要婉轉動聽一些。
律師走了之後,沈念大致的看了一下。
周航把名下的動產和不動產,分割成四分,其中的四分之三都歸到了沈念的名下。
沈念看著這份豐厚的‘離婚禮物’撫著肚子,輕笑著說:“閨女,看見沒,離婚是個發家致富的好項目,很有發展空間。”
可是,她還沒等收起唇邊的笑,淚,就不期然落了下來,撲撲簌簌的幾滴。
有那麼一瞬間,沈念突然想到了這麼一句話——你既無心,我便休,我要用雙倍的心去愛自己。
而現在,她就是這樣的一種心情,她要用雙倍的愛,來愛自己。
沈念想,人生來就已經很苦了,她不想讓自己的生命裏的最後一絲甜,也沒有了,那些最平淡和年少時悵惘的記憶,支離的支離,破碎的破碎,閃爍在回憶裏,光很美,而也就是這一點光,成了她人生裏的最後一點甜美。
三秒鍾,她簽完了字,遞給身旁的傭人,說:“交給先生。”
傭人接過來,看著沈念,聲音也很悵惘,說:“您沒有對先生說的話麼。”
沈念看著傭人,良久,眼神溫軟,卻帶著股冷意。“替我告訴他,就說,我謝謝他。”
傭人沒再說什麼,拿著文件走出了臥室。
隔日,沈念搬出了周家。
走的時候,周陽亭問她,說:“媽媽,你這是要去哪裏?你不回來了麼。”
看著孩子清澈的單純卻滿含擔憂的眼睛,沈念覺得,撒謊有時候也是個挺難的技術活。
於是,她決定委婉地,拐著彎的說明真相,沈念撫了撫孩子的頭,柔聲的說:“媽媽是要去一個美麗的地方,替陽亭生一個美麗的妹妹,等妹妹生下來了,媽媽就會帶著妹妹一塊來看陽亭。”
周陽亭不是沈寶寶,是以,他幹不出來死皮賴臉糾纏不放的事情,沈念既然給了答案,他也就不再糾結,放開了沈念的手,最後隻孩子生孩子氣的說:“那我就在家裏等著媽媽帶著妹妹回來看我。”
“嗯。”沈念點了點頭,語氣很是誠懇。“媽媽一定會的。”
“千萬不要忘了。”
“不會。”
這是一場別離,所以,傷感是難免的,通常,在電視劇,電影裏,每每到了這個時候,天上都會飄過一層一層厚厚的鉛雲,順帶夾雜著幾縷涼風,和一片片淫菲細雨。
可是沈念她選擇的這個天卻是,七月裏,難得的一個大晴天,這樣萬裏無雲晴空朗朗的背景,映襯下來,就顯得他們的這場別離太不莊重穩妥了些。
沈念上了車,又看了看天,嘟囔了一句。“真是太沒情調了。”
坐在前麵的司機忍不住的哆嗦了一下,嘴角抽了抽,心裏頭直為周航哀悼,心說,娶到這樣不著調的老婆不是你的錯,但是被這樣不著調的老婆給甩了,那就是你的悲劇了。
沈念坐在車裏正看著本詩經,其實詩經她是不大愛看的,但是她立誌要將自己肚子裏這個培養成禮、樂、射、禦、書、數,德智體美勞,符合古今標準的全能型人才,所以,像詩經,論語神馬的她也開始有所涉獵了。
可是才看到遵大路兮,摻執子之祛兮這句的時候,電話鈴聲突然響起,沈念看了一下,是周航。
“什麼事。”其實,就是周航不說,沈念也知道,打從律師說有關於陽亭的撫養權時,她就意識到,周航還在賭,賭自己舍不得孩子。
果不其然,周航就是奔著這個事來的。
“你真的連孩子都不要了?!沈念我從前怎麼就沒看出你這麼鐵石心腸呢。”周航成功變身咆哮君,有那麼一瞬間,沈念的腦海中閃過馬錦濤在電視劇梅花烙裏的一個鏡頭,那腦門上的小青筋啊,跳得甚是歡悅。
“你小點聲行不行,我聽得見,再說了,你不是要兒子嗎,不是你讓律師跟我說,如果我不放棄兒子的撫養權你就不同意跟我離婚麼。”沈念訕訕的說:“我這是兩害取其輕,比起放棄兒子的撫養權和跟你在一起生後,我覺得後者更讓我難以忍受。”
半晌,電話那頭都沒有回音,沈念等了一會,又喂了兩聲,周航還是沒有回應。
沈念看著話筒,說:“沒什麼事我就掛了,還有以後少給我打電話,手機的輻射挺大的,對孩子不好。”
可就在沈念要掛斷電話時,周航的聲音幽幽地響了起來。
他說:“原來,我在你心裏就是這麼個形象,那你當初還何苦要嫁給我。”
“那都是多少年的老黃曆了,你至於這麼揪著不放麼,再說了,人生在世誰還不翻譯兩個錯誤,年少麼,難免就輕狂一些,你就是我那青春的一個門檻,可惜我當時腿短,被絆住了,現在雖然晚了些,但好歹我也算爬出來了。”
沈念突然覺得,原來,這個男人也可以這麼糾結的,而且還是像周航這樣的男人。
“得了,沒什麼重要的事我就掛了,不,見。”沈念沒再給周航吐槽的機會,果斷的掛了手機。
彼端,周航看著自己手裏的手機,心裏這個氣啊,要是早知道沈念會這麼說他,他就是死也不錄這個婚,他一定跟她死磕到底,丫丫個呸的,他一定要拖著她,“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周航越想越氣,手指一不小心就按在了通話鍵上,好死不死的撥通了顧北辰的電話。
“幹什麼。”彼時,顧北辰正在廚房給盧瀼做飯聽見鈴聲本不想理會的,可是那鈴聲實在是忒有毅力,響起來就沒完沒了。
攪得盧瀼都進廚房來看。“誰來的電話,你接一下,可能是公司有急事。”
“沒事,不用理他,飯快好了,我看你吃完再走。”顧北辰把菜盛進了盤子裏放在桌上,扶著盧瀼坐到餐桌旁邊。
“你還是先接電話吧,我自己可以的,再說,不是還有別的人麼。”盧瀼壓製住顧北辰欲要喂自己吃飯的手,催促著。
顧北辰拿她沒辦法,歎了口氣,起身去接電話,開口就沒什麼好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