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1 / 1)

楔子:師徒二仙別開天地,唐漢百年略述袁蘇

詩曰:

走筆浮沉幾度狂,西風月裏問秋霜。

燭殘韋斷秦時簡,酒盡雲酣塞外陽。

醉羨鯤鵬遊北海,夢思鳧雁滿前塘。

青絲皓首複何盼?一剪寒梅嶺上香。

傳說盤古開天辟地,混沌之中陰陽二氣始分,陽清之氣聚合成天,陰濁之氣聚合成地。然而萬物生發之道,在於陰陽交泰,而鴻蒙初辟之時,清氣日益上升,濁氣日益沉降,並無交泰之征,萬物無以生發。故而盤古以雙目化日月,以五體精髓凝成金、木、水、火、土五星,是為七曜,亦名七政。七政以各自軌跡於周天之上運行,周轉之間,清濁二氣感而激蕩,萬物始有生氣。

話說到先秦時期,有師徒二人,皆是修道中人,為師者號為元穹,為徒者號為涉道。元穹仿照七政交聯天地之法,於秘境之中創立一全新世界,借以庇護飽受戰亂之苦的生民。自此,世界一分為二,以日薄山為界,山外即是華夏之土,山內則自稱袁蘇。後幾百年,除了偶有仙界中人仍遊走於兩世之間,內外二世再無幹係。直至外世晉朝太元年間,有漁人貿然闖入,為使內外世秩序不致失衡,元穹以仙印封日薄山,又在山外以仙術挖掘一口深井,名為“行虹”。此井平日裏並無異常,隻有中秋行至二更天時,月光正入井底,此時一旦井水受到所謂“龍虎之氣”的激蕩,井中便泛起耀眼霞光,日薄山仙印隨之開啟片刻。山外之人便可在霞光的掩映下,沿著朦朧間隱現的小徑入山。

這傳說在外世也流傳了千百年,到頭來卻隻有一人以行虹井入山。此人名曰陳玘,本是個孤苦伶仃的貧寒書生,中秋獨自漫步賞月,陰差陽錯來到井邊,卻不料仙印竟為之開啟。而此時袁蘇之內,早就不是桃源那種恬靜的風貌了,元穹封山以後,順帶著將協助自己封山的凡人全部給予了人間的官職,又將其中一個名為衛宬的人推舉為帝,國號大齊,同時以國號紀年。陳玘進入袁蘇的這一年,已是大齊四百零九年,正是齊祚將盡、袁蘇內亂之時。

陳玘得到了涉道親自的指點,還得到了涉道留下的細軟和坐騎。以此為資,陳玘逐步網羅各地豪強義士,隻用了八年時間,便割據一方,自立為帝,國號為越,建元長觀。卻不料陳玘禁不住臣下的鼓動,違背了涉道“齊祚未竭,不可強攻,隻可待其自滅”的告誡,改變了休養政令,興兵東進,在進軍途中被涉道賜予他的坐騎摔落馬下,可巧馬下正有一塊尖石,陳玘登時摔斷了腰脊,數月後崩於行宮,諡號為文。

繼位的陳鶡卻是個陰鷙之人,他聽用酷吏,陷害老臣,最終逼反了老將鍾飭。後者於北方戍地以“公齊主,除暴君”為幌子,建立了所謂“北齊軍”,響應者竟以百萬計。鍾飭以此為本,向西征討越國一度逼死陳鶡,幾乎將越全滅;向東則對齊帝挾天子以令諸侯。再後來,鍾飭索性改號為秦,史稱北秦。

然而在越國舊地,仍有不少人感念陳玘舊時的仁德,秦軍在他們眼裏無異於忘恩負義。出身行伍的馬洵、馬浣(音管)兄弟索性揭竿而起,建立“護越軍”,意圖逐出秦軍,迎回現任的越帝、陳鶡之弟陳【玄鳥】(音玄)。然而馬洵與馬浣本是粗人,少不了謀士為之出謀劃策,其中有兩人最為突出,一人名為阮喻連,名為均是,實則擔當著護越軍副統領的職責;另一人是年方十九的少年,名為柳聿,馬洵恐其年少輕狂,隻給了他名義上的副軍師之職。卻不料一次遠征途中,阮喻連叛向秦軍,馬洵中計被殺。自此,護越軍的真正權力,就都交到了柳聿手中。而柳聿以此為根基,才得以成就帝業,改元建唐。

到了唐二世皇帝光武帝柳謹,終於北伐成功,北秦南唐數十年對峙的局麵得以歸於一統。此後的三百餘年中,柳唐共曆十四世皇帝,直至第十四世信帝柳紓蕆,前一世皇帝留下的隱患早已積重難返,縱是信帝寬仁湣和,素有中興之誌,奈何無力回天。恰逢東南爆發步黃恤起義,天下民眾一呼百應,終究還是到了鴻毳沉舟的一刻。柳紓蕆心知唐祚將亡,不忍再見生靈塗炭之苦,是以拱手讓出江山,自己攜丞相晁文、令護淮務使(內世官銜,大致相當於吏部尚書)遲見岌流落民間,再無音訊。

從此,袁蘇就成了步家的天下,幾百年的唐也就此換作了漢。

步黃恤的做派,與柳唐相比確實迥乎不同,他偏好道學,崇尚名山大川,是故凡步漢一朝的皇帝,尊號皆以山川之名擬定,順序也是由大到小,由名聲極盛到稍次,由戰略位置較重到較輕的方式延續,即袁、蘇、硤、錦、紋、畦、壟、北、界、樊、橫、環、清……一直下去。

而本篇文字所講述的故事,就發生在第七世的漢壟皇永劼年間——畢竟年代這種東西,還是用人間的方式來衡量相對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