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符月心裏像有一枚細細的銀針一紮,說不出的別扭。也說不清是什麼滋味。
她忽然有些意興闌珊起來。悶悶地找了一個位子坐下。
大堂內共有二十八張桌子。
其中三張極品紫檀木紅漆大圓桌,二十五張上好雕花方桌。每張紫檀木圓桌由一個小廝加一個丫頭伺候;每張雕花方桌隻由一個小廝伺候。
夠資格坐上紫檀木桌的客人,想必就是那三位發起人王爺了。
此時那三張紫檀木紅漆大圓桌前還沒有人,想必是那三位王爺還沒有到。
龍符月打量了一下其他桌子那的客人。大部分都是舉止風流的少年郎,不用想也知道,這些人都是憑文鬥進來的才子。而那些憑武鬥進來的英雄豪傑們是在另外一個大廳。
龍符月粗略估計下,這一屋子的客人少說也有二十個人,人人獨處一桌,不與其他人同席。
桌上各色水果蜜餞應有盡有,還有幾道清雅的小菜,引人食欲大動。
“唉,我是魂穿過來的,這一輩子都要待在這個朝代,看來還要在這邊結婚生子了。那就要廣撒網地找老公了,奶奶滴,我就不信找不到一個柳下惠。”
她的眼珠骨碌碌轉動,在這些青年才俊身上轉了一圈,卻沒看到一個順眼的。
“丫的,我是不是被小羽毛的美貌把胃口養刁了,怎麼看哪一個都像燒糊了的卷子似的?”龍符月心裏暗暗抱怨。
一曲既終,餘音繚繞片刻後,滿堂賓客才好似從幻境中緩緩清醒,喝彩聲、讚歎聲象浪潮一樣蕩起,氣氛達到了高潮。
那位水妙音姑娘微微一笑,朗聲道:“來的都是天璿國的青年才俊,蒙三位王爺看的起,讓妙音為這次活動的主持……”
她嗓音柔媚,如風吹銀鈴,話語得體,很快便把一些官麵話說了過去。
好不容易等她一大篇官麵話說完,龍符月幾乎要打瞌睡了。還是甜兒在旁邊不時地扯一下她的衣袖,她才不至於睡過去。
“下麵有請此次發起才子大會的三位王爺出場,給大家講幾句話。”
“咦,正主兒終於要出來了?”龍符月打疊起精神,睜圓了眼睛。
簾攏一掀,有三個人飄飄走上台來。
走在前麵的是一個身穿錦繡蟒袍的青年公子,玉冠束發,腰間緊束一條寬大的紫玉帶,合身的長袍襯得他肩寬腰窄,身材頎長,相貌俊美霸氣。
第二位和第一位裝束差不多,相貌卻是那種溫潤如玉的。唇角含笑,讓人如沐春風。
走在最後的,自然就是鳳千羽了。此時他依舊是一身白袍,滿臉吊兒郎當的笑容,狹長的桃花眼中是魅惑人心的邪氣,像是罌粟,妖魅而又危險。
他的目光飛快地一掃全場,驀然在甜兒身上頓了一下,然後目光又在龍符月身上停頓了有三秒。微微眯了一眯。
龍符月嚇得低下頭,一顆心噗噗亂跳:“丫的,我打扮成這個樣子了,他不會也認出我來吧?”
甜兒更是出了一身冷汗,低低地道:“完了,這次死定了!王爺發現我們了。回去鐵定挨板子……”她說話語音顫抖,似乎就要哭出來。
龍符月忙忙安慰:“不怕,不怕,這裏這麼多的人,他哪裏就會看見我們了?一會我們趁人亂的時候走。”
“那我們現在就走好不好?符月,我好怕,王爺法令很嚴的……”甜兒抖著聲音說。
“笨蛋!現在沒有一個退場的,咱倆個退場就太顯眼了!”龍符月敲了一下她的腦袋。
既然一時走不了,龍符月幹脆欣賞起帥哥來。
她抬頭看了一眼其他的兩位王爺,嘴裏嘖嘖了兩聲:“不虧是皇室的血統,這兩位王爺也帥得昏天黑地的。他們二位是誰?”
甜兒可不敢像她那樣大喇喇地抬頭,低聲道:“他們是當朝太子爺和六王爺,都和我們王爺關係不錯。”
她言語中頗多自豪。
龍符月自然知道這皇宮之中爭鬥最是厲害,拉幫結派的,勾心鬥角,兄弟不像兄弟,父子不像父子。其中的危險不亞於行兵打仗。而且,她也不感興趣。所以嗯了一聲,不在說話。
她二人低聲說話的功夫,那邊的三位王爺已經講完了一些場麵話。接下來,便就是技藝大比拚了。
有吟詩的,有作畫的,還有彈琴的,大家在三位王爺跟前拚命展示自己的才藝,以期得到青睞。
龍符月看了一會,覺得無聊起來。偶一抬頭,卻見那三位王爺都已經坐在代表他們身份的紫檀木圓桌前,每人身邊都陪著一名絕色女子。
龍符月一看見陪伴在太子和六王爺身邊的那兩個女子,猛地一愣,這這不就是她在天璣國的兩個姐姐麼?雖然她和她們僅僅見過一次麵,但她記憶力頗好,對她們還有些印象。
此刻她們已經是婦人打扮,穿著雖然華麗不凡,但被帶到這種地方來,身份自然不高,最多也就是姬妾而已,此刻她們雖然麵上掛著笑容,但眉宇間籠著一絲輕愁,那是一眼就可以看出來的。
而在鳳千羽身旁卻坐著那位水妙音姑娘,她在和鳳千羽輕聲說笑,神色婉轉,美眸流波,舉手投足間風情流露。
龍符月心裏忽然極不舒服,她見周圍的才子們有的再搖頭晃腦地吟詩,有的再揮毫做畫,還有的再和同好的人商量這什麼。大廳裏熱鬧但不喧嘩。
龍符月一扯甜兒的衣袖:“趁這個機會,走啦。”
二人偷偷站起身,一步一挨地向門口擠,剛剛走出幾步遠。忽聽太子的聲音笑道:“本王新納的這位龍符煙公主舞技一絕,對了,六弟,聽說你這位龍符韻公主歌喉不錯,何不讓她姐倆同台表演一下?給大夥取蚌樂子?”
那位六王爺微微皺了一下眉,回首看了看龍符韻,輕聲問:“符韻,今天難得大哥高興,你就表演一下可好?”
龍符韻輕輕點了一下頭:“遵命。”
那位龍符煙更不敢說別的,自然也隨後走上了台。
水妙音明眸一亮,盈盈笑道:“就讓奴家為兩位公主彈琴伴奏吧。”
鳳千羽淡淡地道:“她們是公主,你呢?”
他說話聲音並不大,但水妙音卻像是挨了一記悶棍,花容失色,低下了頭。不敢再說別話。
太子哈哈笑了一聲道:“如今她們已經不是公主了,隻是本王的新寵而已,可不比這位水姑娘高貴到哪裏去。水姑娘的琴技妙絕天下,有你為她們伴奏,那是她們想也不敢想的福分。”看了龍符煙一眼:“符煙,你說是不是?”
龍符煙斂首低眉,答應了一聲是。
太子哈哈大笑:“好,好,就是這樣,你們三個快快上場,本王等不及要欣賞了。”
兩位公主強顏歡笑和水妙音一起登上台去。
琴聲悠悠響起,行雲流水一般。
龍符煙輕舒廣袖,翩翩起舞,龍符韻曼舒歌喉,唱了起來。
風皺碧水暮雲低,歸船蕩漣漪。憑欄半日獨凝愁,依舊春花秋月似水流。
瀟灑疏狂影猶在,黯然情難解。紅霞浸天半夕沉,恰似鳳凰浴火墜五輪。
這二人在本國的時候就以歌喉和舞技聞名,都是在極為高貴的場合表演,現在卻是和藝妓同台表演,淪為這些人取樂的工具,命運與人,又是何等的變幻無常!心中的苦悶憂傷自然是濃烈之極,淒切而哀婉,令人聞之潸然淚下。
兔死而狐悲,龍符月雖然沒有亡國公主的那份傷感,但看到兩個姐姐受這樣的屈辱,卻幾乎氣炸了肝肺。停住了腳步,瞪著那個太子,恨不得把他打成豬頭。
甜兒見她忽然停住腳步,吃了一驚,慌忙拽她的衣袖:“走啦,符月,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龍符月卻像是沒聽到一樣,根本不理她。心裏在這一瞬間轉了無數個法子,卻沒有一個法子能行得通。
餘音猶自嫋嫋,龍符煙舞步輕盈,這最後一個動作是個大回旋,她衣袂飄飄,剛剛落地,舞台上不知何時忽然冒出一塊瓜皮,她這一落地,不提防正踩在瓜皮上。
她一個立腳不住,啪地一聲摔倒在台上。跌了個狗啃地。
眾人本來被歌聲舞蹈迷住,還沒來得及叫一聲好,便發生了這麼詭異的一幕,不由得全都呆住。
“哈哈哈哈”太子爆笑起來,指著龍符煙笑得說不出話,其他的人見王爺大笑,也跟著大笑起來。鳳千羽微微皺了皺眉,看了太子一眼,想說什麼總算是沒有說。一時之間,大廳之中嘻嘻哈哈的笑聲不絕。
龍符月看的明白,那塊瓜皮正是太子那個爛人扔上去的,他絕對是故意的!
她的怒火登時冒了個半天高,早已忘了掩飾什麼身份,飛身而起,她此時輕功已有相當的火候,一眨眼的功夫,便落在了台上。一把將龍符煙扶起來。
龍符煙這一跤跌的實在是太重,嘴唇,下巴都磕破了,血汙流了滿臉,看上去狼狽而淒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