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蜜笑靨如花,陰聲怪氣道:“因為我笨,因為我厚顏呀!”
端木宇沮喪地低著頭,咬著筷子不再說話。
熱騰騰的白煙翻湧而出,香味溢滿了整個大堂,黛蜜盯著鍋裏,一眨不眨,滿臉的垂涎欲滴。
“啊,能吃了,能吃了!”
她歡呼著,伸出筷子猛地往自己碗裏夾,就著油潑辣子痛快地開吃。
這丫頭一吃起來就什麼都不管了!夜槿恒搖頭淺笑,夾了一小箸,優雅地嚐了嚐。
“怎麼樣?怎麼樣?味道很不錯吧?”她辣得直呼氣,兩頰嗆得紅通通。
“嗯,還可以。”
“真的麼?我也來嚐嚐!”端木宇心裏直癢癢,忙展開手腳。
黛蜜吼:“噯,幹嘛夾我的肉丸!”
端木宇駁:“哪裏是你的?明明是我放的肉丸!”
黛蜜吼:“狐狸不吃菜的,快給我!”
端木宇駁:“狐狸不吃菜,關我什麼事?”
……
兩人鬧得風風火火,你搶我奪。是戰爭便會有勝負,大戰十回合後,黛蜜終於以其超卓的筷子功成功地搶過端木宇筷中的魚片。
既然到嘴的鴨子也會飛,那煮熟的魚自然也會傷人。所以,當黛蜜為護住勝利果實,急切地把魚片塞進口中時,煮熟的魚果真傷著她了。
“哎喲!燙死我,燙死我了!我的舌頭啊,好痛!”她痛呼著跳了起來,隻咬了一口的魚片也光榮地掉到了地上。
古人說的沒錯:傷敵八百,自損三千啊。
夜槿恒眉頭一皺,忙將她拉回座位,遞給她一杯茶。黛蜜連連喝了三杯茶,才緩過氣來。眼睛都未敢瞟一下夜槿恒,已自動自覺地低下頭,誠懇道:
“師傅,我錯了。”
夜槿恒不為所動,淡淡道:“哦,倒還挺積極,還知道認錯?那……”稍稍提了尾音,“可知道錯在哪裏?”
黛蜜忙把頭垂得更低,聲音怯怯:“錯在沒有搶你的……”
夜槿恒眼裏煙籠輕霧,沉默半晌,方低低一笑:“……你倒還真擅長偏題。”
鄰桌的掌櫃和小二也不禁樂了起來,偷偷笑著,不算大聲,但實在是太明顯。於是,黛蜜非常鬱悶地繼續埋頭吃肉去了。
“公子,你哪兒撿回來的寶?”掌櫃捋捋胡子,笑問。
“不是撿的。”
就是就是,撿撿撿,你當我是路邊的小流浪貓啊!黛蜜一邊腹誹,一邊感激萬分地望向夜槿恒,卻聽聞他淺笑如風,不緊不慢道:
“是自己送上門來的。”
黛蜜:“……”
……
月色初升的時候,三人才回到雲霄宮。黛蜜回屋裏梳洗一番,便用梅花簪隨意挽了頭發,去庭院散步去了。
淺湖上倒影著淡淡疏影,木製水車慢悠悠地軋軋運轉。
庭院裏的花有開有謝,她閑逸地走著,輕吟著小調,回想起那些遙遠的歲月,最清晰的還是美好的時節。
走著走著,身邊響起了另一個人的腳步聲,輕而穩,帶著難以言喻的風雅。
她沒出聲,多年的相處,對夜槿恒的氣息已太熟悉。
月牙白的衣袍剪裁得極好,黛蜜微微垂眸,便可見到他的袖口處低調的雲紋。兩人緩緩地,默契地,一步一步地走著,誰都沒有出聲……在這空蕩蕩的夜色裏,隻聽聞兩人的腳步聲,踩在鵝卵石上,發出泠泠清音。
她猜不出他在想什麼,也沒察覺什麼不妥,他一直很沉靜,與這個浮華的塵世格格不入。
風輕輕拂過臉頰,她忽然覺得心裏異常的安靜,有什麼在胸口填得極滿極滿。唇角不由得微微彎起,勾出一抹甜蜜。
無言地走著,直到夜深的時候,兩人才回到別水苑。
“師傅,夜了,我要回去睡了。”黛蜜轉身,朝他展顏一笑,然後歡快地跳上幾級玉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