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槿恒撫了撫額,默然半響。“……來,我教你。”
“額?”黛蜜還未反應過來,夜槿恒已微微俯身,自她身後,虛抱著她,伸出手來與她一同執住白玉蕭,低沉溫潤的聲音在耳後緩緩響起。
“拿穩。”
月白的衣袂輕輕地發出摩挲的聲音,那樣微那樣細,卻如同深夜的私語清晰無比。
她不由得緊張起來,隻覺兩頰似在燃燒,她咬了咬唇,微微地僵直了腰杆。忍不住側著眼角瞄去,便看到他美好的下頷線,還有那輕輕顫動的長睫。
“蕭有六孔,你看,這是……”她隨著他耐心的講解時不時的點頭,卻不知是否真的有聽了進去。
她遵循他的教導重新試了幾遍,斷斷續續,破碎的簫聲實在是聽不出是否有所進步。
湖風吹得樹枝搖曳,有蝴蝶在相互追逐。不知為何,這一刻被圈在那清雅的墨香裏,她覺得自己仿似進入了一個巨大的幻夢,美好得猶如夜空下的枯樹漸漸抽出驚豔的花苞。可是……夢裏夢外,哪裏才最真切。
不知練了多久,黛蜜憋著一張吹簫吹得通紅的臉,搖著手中白玉蕭,滿眼殷切地問:“師傅,你看,我有沒有成為一代樂師的天賦?”
夜槿恒沉吟了半響,方一本正經道:“蜜兒,也許有其他樂器能讓你不用這麼勉強。”
“……”
雖說夜槿恒有意要把白玉蕭送給她,但黛蜜以為這實在是名不正言不順,隻好麻著頭皮,強作清高地原璧歸趙了。
“收好了,遲早有一天,它會歸我!”
“嗯,但願如此。”
夜槿恒應完之後,兩個人忽然沒話了。氣氛異常沉默,幾乎可以聽到空中的鳥兒展翅破空的聲音。
沉默了好久,黛蜜實在不曉得該說些什麼,便一股腦兒站了起來,拍拍衣裳,道:“是時間釣魚去了。”
夜槿恒凝眉,“釣魚?去碧湖?”
“對啊,習慣了!我……”她溜了溜眼珠,“我走了啊!”
他喚住她,意味莫名地看著她, “你何時有了這個習慣?”
黛蜜一愣,幹笑著撓了撓頭,聲音低如蚊蚋,“……剛,剛剛有的。”
“……”夜槿恒低笑出聲,笑意卻不達眼底,“蜜兒,師傅有這麼可怕?”
“啊?不,沒——”
未等黛蜜說完,夜槿恒已撩衣站起,往門口走去,“師傅要下山一趟,蜜兒且去垂釣。”
黛蜜猛然站起,大聲喊著:“下山?師傅,我,我……”
夜槿恒回身,絲絲墨發隨風吹落在他肩上,華美得如同一行辭賦細膩的絕句。
“怎麼了?”
她笑嘻嘻地戳著手指,低著頭瞄著鞋尖,“那個,我也去,好不好?”
夜槿恒輕易地答應了,見她屁顛屁顛地跳著跟上來,轉身遣一個弟子去喚端木宇。
正午時分,三人已到了濱城中心。馬車裏,黛蜜透過車窗興奮地掃著大街上的各種玩意兒,不停地回過頭來吱吱喳喳地彙報。
“哎呀,濱城真了不得!那裏好多扇子賣呢!可比色狐狸那把破玩意兒好看多了!”
“哎呀,濱城果真了不得!有心口碎大石呢,回頭我也練練,端木哥哥,借你胸口用用,好不?”
……
“哎呀,這座酒樓不錯,新開張的吧?不如咱們——”
端木宇一把拽她坐好,語重心長道:“寶貝,首先這濱城了不了得,跟有沒有扇子賣,有沒有心口碎大石沒有一根毛的關係!”
骨扇挑起她的下巴,繼續道:“其二,這酒樓恰好就是我們雲霄宮的。寶貝,請下車吧!”
黛蜜絞著衣角,含恨地把他望,“我不過是說多了幾句,你就要把我一個弱女子扔在街上麼?”
夜槿恒擱下青瓷杯,湖眸含笑,率先下了馬車,然後伸出手掌,“傻丫頭,下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