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撤兵的號角聲沉沉響起,般鎏軍忙像潮水般向城裏迅速退去。
司寇雲戰抬眸一看,心中陡然一沉,腦海空白之際,用僅存的一絲理智匆匆地喝了聲:“莫追!”
翼軍停止了進攻,井然有序地列兵在後,旗幡滾滾。兵臨城下,六軍不發。戰爭的嘶鳴喊叫頃刻間已消弭在風雪中,城上城下皆是一片僵硬的安靜。
天空漸漸昏暗,一陣烈風刮過,俄頃,已風定。
城樓上,一個嬌小的女子被縛於城頭,全身無力地向下垂著。素色的衣裙被風吹皺,如同將赴死亡的蝶。她的手腳被麻繩捆住,許是掙紮過,捆綁處可見清晰的血痕。發絲淩亂地散開,顯得十分狼狽。她微微抬頭,終露出一張清麗而蒼白的臉。
一雙翦瞳曾經清澈得如同一泓靜譚,總令人卒不勝防地沉溺其中。如今,黑瞳裏卻盛滿了傷痛,仿若靜謐的潭水已被風吹亂。
一年了,多漫長的一年,今日,終於見到她了……
她瘦了,憔悴了,看起來累極了……
司寇雲戰靜靜地佇立在城下的雪地中,深深地凝注著城樓上的女子。他看得那般專注,連座下的墨雪也不忍打擾,安安分分地,連蹄子都沒動一下。
鳳眸漸漸地擴大,慢慢地磨亮,將她的身影清晰地映入瞳中,他感覺自己握住韁繩的手在微微發抖。他貪婪地看著,一點一點地撫慰長期積累的思念,臉上的神色愈發地小心翼翼,屏住氣息,生怕一不小心,眼前的人便會隨風化去了。
風在耳邊唏噓,歎息著幾世悲歡。
瀟瀟落雪中,兩軍士兵靜靜對峙,中間的戰場上布滿了屍骨殘骸,一灘灘血跡融於白雪中,散發著刺鼻的血腥味。
在這蕭條的寂雪荒原上,那兩個人深深絞視,似乎除了對方,一切都是虛無的空白。
黛蜜凝望著城下的那人,怎麼也無法移開視線。一年以後,他們竟會是以這樣的情形重逢……
眼中的司寇雲戰身披鎧甲,依然那般英氣逼人。那唇,那眉,那眸,依然與昨日無異。
還是那麼妖孽……她在心裏淒淒想著,目光自他蒼白的臉龐落到了他胸前。鎧甲下是一身紅衣,卻見胸前一角的顏色明顯要比周圍深暗一些。
她心中一痛,死死地咬住下唇。視線裏,他的薄唇囁嚅,在低喃著她的名字……蜜兒……
眼眶瞬間發熱,越來越酸,她終於忍不住,使勁全身力氣大吼了一聲:
“笨蛋!!!”
笨蛋……笨蛋……笨蛋……
一圈又一圈的回音在雪原回蕩,司寇雲戰被她如此罵著,全身一震,嘴角卻微微彎起,似是十分愉悅。
“敘舊完了,可得談點正事了!”鐵木爾步至城頭,望了城上城下兩人一眼,粗聲地將兩人拉回殘酷的現實。
司寇雲戰笑容一斂,鳳眸直直盯向城頭上的鐵木爾,眉梢間透出一絲凜冽,宛若千年寒冰。
“鐵木爾,想不到你頂著堂堂第一勇將盛名,竟會使如此小人行徑?!”
鐵木爾絲毫不以為恥,大笑道:“哈哈哈!你們中原人有個詞,叫做兵不厭詐!不知翼主認為如何?”他拔刀指向黛蜜身後的麻繩,“嘖嘖,這城樓真高,若這一刀落下,貴國皇後恐怕……”
“你!”司寇雲戰額間青筋隱隱突起,雙眸漸漸生出嗜血的猩紅,“貴國意欲何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