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蜜暗自翻了個白眼,腹誹著:本姑娘是穿越來的,自然與眾不同!表麵卻不動聲色,淡淡地垂下眼瞼,也不答話。
巴特爾年近五十,雖然身材依然魁梧健碩,然而臉上的皺紋已難掩歲月的痕跡。房事過後的他縱然雙目犀利,臉色卻疲憊不堪。他接過烏音格遞來的茶喝了幾口,道:“你可知道,孤請你來是為了什麼?”
黛蜜秀眉微擰,遂又一臉自然地拿過桌上的茶壺為自己倒了杯茶,自顧自地喝完。
“大王自不會是請……我來喝茶這麼簡單吧?”
巴特爾似乎並不在意的她的無禮,笑得越發深奧:“為何不向孤求饒?”
汗,你是把我當白癡,還是你自己就是白癡?求饒?求饒有用的話,本姑奶奶早就朝你跪下去了!
“敢對孤這麼無禮?你不怕死?”
黛蜜覺得自己根本沒有答話的必要,隻好無語望蒼天。沒想到自己竟然這麼英勇,她感覺滿意極了!
巴特爾見她不言,又問:“那,你不想對孤說些什麼麼?”聲音輕柔了下來,仿佛一個傷透了心的男子苦苦追問他心愛的少女。
她冷冷地扯了扯嘴角,轉頭對上巴特爾的雙眼,認真道:“我想洗個澡,謝謝!”
巴特爾似乎並沒有打算為難她,至少暫時看來是如此。黛蜜住的地方極其精致,吃穿用度更不必說,隻是這派來伺候的婢女委實有點多了。八個?天,她要怎樣才能尋到逃走的機會?
在這裏雖然好吃好住,但黛蜜並沒有忘記自己的真實處境。她捕捉每一個機會,探測陀陽的地勢以及外麵的情況。憑著她那厚臉皮的磨牙功夫,倒也讓她探出了不少消息。
譬如,十一月十日,司寇雲戰舉行登基大典,立年號,元景。
譬如,有流言說,翼國新帝登基未足一月,朝綱未穩,軍權未統,便對般鎏國下了戰書,若不交還皇後,定血洗般鎏國!
黛蜜被禁在篷裏,不能出門一步。一開始,巴特爾還會隔三岔五地來看她,有時陰聲怪氣地說些其其格的事情;有時怒氣衝衝地大罵翼國軍隊如何狂妄自大;有時則死死盯著她,目露殺氣,卻一言不發。
近段時間,巴特爾卻久久未曾出現,黛蜜猜想,定是戰事不順,忙得不可開交了。隻是這樣的情況,並沒有讓她的擔心減少半分,巴特爾遲遲未拿出她這張籌碼,如此看來,戰爭並未到白熱化階段,翼國仍是處於下風。
十二月冬至,這天晚上,黛蜜早早沐浴,穿著一襲淺米色衣裙,挑了根簡美的木簪將烏發輕輕綰好。
室內亮如白晝,黛蜜無視身邊的侍女,披著白鬥篷,慵懶地趴在案上寫信。 一句一句,似乎有說不完的話。她寫得無比專注,時而像是回到了快樂的時光,禁不住翹起盈澤的唇角,時而卻又像陷入了悲痛的回憶,眉頭緊緊鎖著,紅紅的鼻翼一抽一抽。
不知寫了多久,她才揉著眼角,抬起頭來,轉身喚了聲:“塔拉。”
“姑娘,有何吩咐?”
“請幫我拿個火盆來。”
隻是拿個火盆,塔拉出卻去了一盞茶才回來,黛蜜也不惱,微笑著讓她把火盆放在地上,然後蹲下身子,靜靜地看那跳動的火焰。
火光照在她嬌俏而蒼白的臉上,平添了幾分暖意和妍麗。許久,她才拿出方才寫給南兒的那封信,緩緩展開,一點點地燒掉。
信紙化成灰燼一點點地掉落在火焰中,希望這一份悲痛也能沉澱為塵。黛蜜闔了闔眼,柔聲低喃:“南兒,你安息,下輩子等我,好麼……”她倏爾眨著眼睛笑了笑,“不過,也許我很快也要死了……”
正歎息間,忽聞外麵一陣轟亂,吧嗒吧嗒的腳步聲中隱隱約約傳來一陣喝令。
“走水了,走水了!西邊的營子走水了,快,救火去,快!”
“糧草都在那邊,快,快,大家快搬!”
莫非有人襲營?司寇雲戰?還是師傅?抑或是意外?
黛蜜的心一下子揪了起來,想要看看情況,衝到門口剛撩開簾子就被請了回來。她不安地踱來踱去,腦子亂糟糟一片。
忽然一陣奇異的香氣襲來,她疑惑地看了看侍女們,遂又四處觀看一番,卻發現香氣正是從火盆漫出。
這……黛蜜心中一跳,轉身望向塔拉,正要開口詢問,卻見塔拉迅速靠近她,偷偷塞給她一顆藥丸,“別怕,吃下去!”
她暗暗吃驚,正猶豫著要不要吃下去,已發現腦子開始犯暈,眼前的景物開始顛倒錯亂,塔拉的頭一下子變成了三個。
“我是來幫你的,吃下去,快吃!”
塔拉剛將藥丸硬塞進黛蜜口中,便聞“噗通”幾聲,其他七位侍女已相繼倒在了地上。
藥效很快就起了作用,腦子迅速地恢複了清明。黛蜜驚訝地看著塔拉,壓低聲問:“你是誰?是來幫我的?為什麼要這樣做?”
“我是千機閣的人!”
“千機閣?”
“嗯。”
黛蜜汗了一把,訕訕問道:“那是哪裏?”
塔拉用一種“我有沒有搞錯對象”的眼神瞪了她一眼,無奈地解釋道:“雲霄宮,千機閣!”
她雙眼一睜,咧嘴一樂:“啊,雲霄宮,這我知道,我知道!”
“快,別樂了,先換上侍女的衣服!外麵的士兵認不得你!今夜冬至,宮裏夜宴,錯過今晚,就很難找到機會了!”塔拉邊說邊快速地幫她穿好衣服,“等出了宮,我會帶你走小路!”
黛蜜無暇多想,快速地換好衣服,戴上垂滿珠片瓔珞的帽子,將自己偽裝成一個蜚族侍女。想了想,又從牆上拿下一把裝飾用的匕首,藏在袖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