晦影峰終年雲霧繚繞,山中林高樹大,溪流漫溢,兼之位處西北,常有陰風鼓蕩,環境甚是苦寒,宮閣樓宇較之其餘諸峰尤為厚重,築牆之物多輔以條石、鬆木,外塗紅漆,遠遠望去滿山紅綠相間,殿台紛立,風格亦是別出心裁,處處顯露著人宗代天而為的信念。
一處山坳裏,依傍著高大的崖壁坐落著一片宮室,外方內圓,整片建築群圍繞著中心的大殿次第展開,大殿兩側是一排低矮的靜室,房屋之間以回廊相連,作為日常接客待人之處,房間布置清雅,窗欞通透。
邁過回廊往前而行,進入一處深長的院落中,院中遍植花草,竹林蔥蘢,數棟樓閣掩映在濃蔭之下,青石鋪就的路麵上門人往來不絕,沿著中間的一條大道出了院子,隨即進入前殿,裏麵供奉著一副三清畫像,下方的案台上香火繁盛,各類果品一應俱全,四周牆壁下對稱羅列著一排長椅,日間議事便在此中進行,前殿之外地勢陡然下降,一道寬闊的石階垂直向下而行,石階兩側的密林中一左一右各自聳立著一座高閣,氣勢瑰偉,淩然俯視著山下溪澗。
大殿後方山林茂密,林中遍布一人多高的怪石,一條曲折小徑蜿蜒而上,幾座孤零零的石塔散布在道路兩側,林中迷霧湧動,氣氛隱隱有些詭異。
此刻天際上層雲盡散,日光明媚,清涼的微風陣陣吹來,高大的樹林向下投下一片濃蔭,斑斕的影子靜靜搖曳在石階上,大殿之前的空地上,隻見一名身著墨綠道袍的青年長身而立,方臉闊目,濃眉尖鼻,神情間隱隱帶著一絲焦慮,一旁的木質輪椅上一名略顯滄桑的青年合目而坐,手肘安放在膝頭上,或是常年不曾下地行走,身材顯得有些浮腫,月白色的道袍淩亂的披在身上,邊緣被磨損得已有幾分殘舊,整個人看上去萎靡不堪。
“師兄,你倒是說句話呀!師父已經閉關三年未出,眼下魔教蠢蠢欲動,其餘諸峰各自籌備,唯我晦影峰毫無動靜,下月的誅魔大會就要在我萬劍門內召開,徐師兄日前被掌教真人遣下山追蹤乾坤圖去了,雲霧峰的玄機師叔不問世事,若我人宗再無人出來主持大局,隻怕盛會之時便要被天、地二宗搶去風頭。”逡巡許久,那名身著墨綠道袍的青年終於忍不住開口說道。
“師弟,你可知師父閉關之後為何不願將門中事務托付於你?”聞言端坐在輪椅上的青年倏然睜開雙眼,內中精光一閃即逝,如同蛟龍出淵一般,一股深沉的氣勢四散開來,隨即又隱匿無蹤,臉上依舊是一副庸懶的模樣,望著身前的綠袍青年卻是不答反問道。
“為何?”那名綠袍青年瞪大了雙眼問道。
“你呀你,若是有梓言師弟一半的穩重,在師父麵前也不至如此。”說著他搖頭苦笑一聲,見綠袍青年麵帶不豫之色,便接著說道:“玄溟師弟,我重傷臥榻多年,根基盡毀,晦影峰除了梓言師弟,便數你在陰陽術上的修行最深,日後宗主之位遲早要落在你們二人之中其中一人身上,梓言師弟天分雖高,行事上卻多有逾越,處處與天宗門下親近,師父表麵不說,內心深處尤為忌諱,隻要你日後行事處處留心,何懼不能討師父歡心,師兄說的話你可曾明白?”
“這,這……”綠袍青年眉峰緊蹙,半晌踟躕不語,似是在心下細細品味方才的一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