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廖數語的寒喧過後,三人擦肩而過,有那麼一瞬間,顧沫淩覺得自己似乎聽到了碎裂的聲音,臉上的笑越發的淡然。
也罷,就這樣吧。
淡淡的笑意掩住眼底的黯然,她一步不停的往對麵走去,現在知道那塊地是司天晟送的,便不必有什麼顧慮,而且,忙一點兒就不會胡思亂想了。
她沒注意到的是,當她的身影沒入林間,身後的覃天和梅若素同時停下了腳步轉身看向這邊。
“你真的不打算告訴她?”梅若素有些不安的問,眼中明顯的帶著羨慕。
“認識這麼久,都是她在幫我,這一次,我想給她個驚喜。”覃天看著顧沫淩消失的方向溫柔的笑著,許久許久,才回頭看著梅若素,笑意依舊,不過,仍誰也看得出這笑容已然疏離許多,“隻是委屈梅姑娘了。”
“若不是你,我早命喪梅黨劍下,如今幫你些小忙又何妨?”如果可以,她多希望能假戲真做,可是她知道,他心裏已經容不下第二個女人了。梅若素溫婉的看著覃天,她從來沒有掩飾過對他的心意,便連老太後也是知曉的,在京都時,老太後為她探過他的口風,可是,他卻說“一生一世一雙人”,當時,她就隱在屏風後,看到他那溫柔的眼神時,她便醉了,也認清了他們之間不可能再容得下第三個人。
縱是如此,她還是願意配合他,演一回奪人所愛的女人。
“你是個好姑娘。”覃天帶著些許歉意,不過,他沒有說下去,他已經有了淩兒就不可能接受別的女子,這次若不是梅若素主動提的主意和杜銘昔等人的竄掇,再加上他急於想知道顧沫淩如今的心意,他也不會行此下策,隻是,看到顧沫淩的漠視和淡然,他的心卻越發的沒底了……
顧沫淩自然不知道這些,鬱悶的她打定了主意要用忙碌來掩飾自己的傷,可是,每當夜深人靜時,心底的痛與酸總是像燒沸的水泡般“咕嚕嚕”的冒出來將她淹沒,無數個夜晚,她像個溺水者般艱難的撲騰在黑暗中。
她能做的,隻有在深夜裏,點燃一盞昏黃的燈,坐在書案前一遍一遍的挖掘著那點兒僅有的記憶,圖紙一遍一遍的修改著,有關那一片土地的構思也在她的煎熬中慢慢的清晰、慢慢的完善。
直到有一天,她畫完了所有圖紙,那圖紙上的數據甚至細致到綠化要用什麼花什麼樹什麼草時,她驚訝的發現,她的家、她的醉桃源、她的桃源新村,四處洋溢著喜氣,各處都收拾得幹幹淨淨,道路上的桃花不知何時已綻了花苞,有些甚至早熟的飄蕩起粉色的花瓣,那綠的粉的路兩旁更多了一溜的紅色小燈籠,一直從她的家延伸到桃源新村的每個角落。
“這不年不節的,為何這麼布置?”顧沫淩看著那兩排紅色驚訝的問著,她不記得她有交待過這些事啊,難道是她這段日子太專注於自己的構思而錯過了什麼麼?
“四爺說,聖旨不日將至,這迎接聖旨可不同於別的,自然要隆重對待,以示敬意。”杜十一的回答倒是合情合理。
“聖旨?什麼聖旨?”他不是說桃源新村的公文快到了嗎?怎麼變成聖旨了?難道建一個小小的村子還得勞動他出聖旨啊?顧沫淩覺得有些奇怪,卻沒有深究,最難揣測的是君心,雖然是個退了位的太上皇,可一樣是曾經的帝王,誰知道他是不是想玩什麼。
“這個就不知道了,四爺沒說。”杜十一為難的搔搔頭,有些不自在的看向別處,讓他撒謊還真有點兒難度,不過事關自家少主的幸福,他可不能說漏了,於是,他聰明的轉移話題,“東家,對麵的地何時動工?”
“嗯,找人挑個好日子便可動工了。”顧沫淩沒有注意到杜十一小小的異樣,她看了看對麵已經被清理出來的空地,思緒卻飄到那天的擦肩而過,這許多天未見到他了,不知他們發展的如何?
杜十一見她說著說著又走了神,隻好靜靜的等著她的下文,所幸,她很快便恢複了,衝他招了招手,便往對麵走去,邊走邊交待該做什麼事情,杜十一這才暗暗鬆口氣。
路老過世之後,挑日子主持祭禮這些事都是路老的兒子在做,顧沫淩交待完這邊的事情,便牽了馬回家,到了家裏,太皇太後、李氏、文氏、魏氏、楊二春等人滿滿的坐了一院子,他們中間的石桌上擺滿了綾羅錦緞,王瑾玨正帶著丫環們一卷一卷的展示給她們看,徐翠英和小雅如今的肚子也挺壯觀了,便沒有再去鋪子裏,隻在家中靜養,此時也坐在邊上出主意。
“小姐回來了。”默兒現在跟著太皇太後身邊照應,此時正奉上了香茗,一抬頭便看到了顧沫淩,便笑著喊道,不知為什麼,她今天的嗓門有些大。
“老夫人,娘,文姨,三嬸。”顧沫淩驚訝的目光掃過那一堆綾羅錦緞,便一一向在場的行禮,說起來,這太皇太後也是個愛熱鬧的,自己兒子兒媳住在自家鋪子裏,她卻非要硬擠在她家,整日和李氏和覃文絮混在一起,據她所知,這老太太每日清晨必獨自去後山坐坐,對此,顧沫淩心底的猜測更加確定了幾分,不過她也從來不曾過問,隻吩咐默兒小心照應著,隻要老太太安全無虞便隨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