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蹊再次醒來,是一個擦黑的傍晚,夕陽的餘暉從半支起的窗戶灑進屋子裏來,有枝椏的投影在窗欞上,是不太高的灌木,應該開著花,因為有隱隱的香氣隨著送進來的暖風飄入房間來。
桃蹊剛剛睜開眼,感覺渾身已經有了些力氣,至少,已經不是任人宰割的地步了。撐著床坐起來,還是有些疲軟,不過問題不大。恢複到這樣的程度,這一覺她怕是睡了有三四天了。
雙腳垂下,踩在床前的腳踏上,觸感微涼,很舒服。低下頭,整齊的擺放著一雙精致的繡花鞋,無論是從古人還是現代人的審美觀來看,這雙鞋都精致的稱得上藝術品,粉色的緞麵,看不出針腳的纏枝花,花蕊是一顆顆小而圓潤的粉色珍珠。女人天生愛美的天性讓桃蹊忍不住對這雙鞋子產生了喜愛的心情。
這是雙女鞋!桃蹊忽然想到,低頭了眼身上,白色的褻衣,很貼身,是可著她的尺寸做的。桃蹊也就驚了一下,隨即想到,自己傷重昏迷,必定瞞不住性別,記得醒來時曾經見過的丫鬟,相比衣服定是她給換的。桃蹊倒不是在意身子被看了去,隻不過是習慣了任何事,總免不了多想一些,多分析一下。
視線掃視了一圈,便看到床邊的靠蹬上整齊的疊放著粉色的衣裙,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布料,但是,一眼便可知價值不菲。
那位七公子果然身價不菲,隻是小小善心救下的不明女子,照料竟然如此精細。圖什麼?錢多的不在意,純粹的好心?還是,他知道了自己是誰?
想到這裏,桃蹊搖頭否決掉第二個猜測,她十年未曾離開煉獄穀,誰又知道南天明有個女兒?何況,是個出生便克母,身帶不解奇毒血罌粟的女兒。南雅歌這個人,早就不存在於世間了。而她桃蹊,也許不久後,也要在哪個地方一杯黃土掩埋,世間再無人記得她。
隻是這之前,她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七公子的救命之恩,如果他有拆遷,自己定當相報,隻是不是現在!這麼久了,她在這裏得不到一丁點玉溪的消息,如今行動上已經無大礙,她需要離開了。
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聽音隻是普通人,身高一米六左右,是個女子。桃蹊坐在床邊沒有動,果然,房門被推開,醒來那次見到的小丫鬟看到桃蹊坐在那裏,眼底閃過驚喜,笑容燦爛了起來,看上去單純而又真心實意,很暖人心。
“姑娘,您醒來了?!這可真是太好了!這許久您一直昏睡著,公子可是著急啦!每天都會遣人來問的。您要起身麼?還是休息一會兒吧,剛醒過來,身子可是虛的很,奴婢聽大夫說啦,您病的厲害,要好好調養哩,不然,以後可要難過啦。”
桃蹊聽著丫鬟炮仗似的嘟嘟嘟一串話出來,竟然沒有給她一絲空隙開口,這樣殷勤的關心和絮叨桃蹊知道大半是出於七公子的吩咐,和作為丫鬟的職責,但是,許久不曾聽聞過這樣的念叨,感受過這樣的關心,讓桃蹊忍不住想起曾經也有個人會在她耳邊絮絮叨叨的說著不能做這,不能做那……久遠的已經忘記都說了些什麼了,隻是當時的那種殷殷切切的語氣和臉上的關心,到現在她依然記得。
丫鬟見桃蹊隻是看著她沒說話,視線有些空茫,好似想著什麼事情,臉上的表情說不出來的悲傷,頓時便閉上了嘴巴,心下有些不安惶恐,她是不是太吵讓姑娘不開心了?還是,她說錯什麼話了嗎?
定是她太吵了!嬤嬤說過她許多次了,不讓她亂開口,今天怎麼就沒忍住呢!這下惹了姑娘不高興,要是公子知道了,嬤嬤肯定是要罰她的!
耳邊安靜了下來,桃蹊收回了心神,看向小丫鬟,怎麼變的戰戰兢兢的了?忽然想到,自己剛才臉色可能不好,讓她誤會了。這小丫鬟倒是單純天真的很,她桃蹊不過客居身份,府中公子於她又是有恩的,這要是個心氣高的丫鬟,怕是隻要麵上過的去便可了,眼界再高點的,怕是要把她當做攀高枝不自量力的女子看待,不給眼色就是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