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始的開始,源於一個陌生婦人對她的質問。】
“孩子嚎得嗓子都啞了,你這當娘的怎麼回事?”
“……”那人靜默半晌,“不是我的孩子。”
【她永遠都波瀾不驚。】
“娘親?”
“何事。”
【她聲音低沉,冷中帶怒。】
“你做了什麼!”
“我、我……不是……我沒想到……”
“沒想到不是你犯錯的理由。”
【她第一次真的發怒。】
“你偷東西!”
“……不是……我沒有……”
“不要狡辯!”
……
“殿下!殿下!”
有人聲音渾厚,輕輕喚著他。
十三四歲的少年從夢中醒來,揉了揉那雙星碎的眸子,白皙的臉上透著些紅潤的光澤。
“到了!”黑色勁裝的男人恭恭敬敬的推開了車門。
“常鋒!”少年遲疑了一下,道:“你說我會見到她麼?”
被稱做“常鋒”的侍從目光漂移了一下,又迅速回神,他記得那人十二歲的時候說過這樣一句話:“隻要想要,天下盡在你手!”
“真是狂妄至極的一句話!”少年輕笑了笑,目光沉靜,理理衣衫便跳下了馬車。
常鋒回頭拉上車門便跟了上去。
夜雨紛紛,潤物無聲。
白色麻衣的女子枯坐窗台,無光的眸子盯著黑暗裏滿園含苞欲放的桃樹。
春夜,好寒!
她摸出一柄白骨玉簫,輕輕的吹奏了起來。幽幽咽咽,戚戚然然,配著這般淒冷的光景,竟然聽得人生生心寒。
“陌上紅塵,夜半冷燈。玉簫指涼,憑誰問?桃花雨下,寂寂空門。經年故人來訪,主人賞臉一見?”桃園外,少年衣衫帶雨,靜靜的笑問。
“這不是我的桃園,想進便進吧!”麻衣女子收了玉簫,冷冷淡淡的道。
黑暗中少年並不健壯的身形一顫,低垂了眸子緩步走了進去。
滿園的未開的桃花,但也滿園的荒蕪,顯然是疏於打理的。
他停在離草屋尚有一段距離的桃樹後,輕喚:“娘親!”
“休要胡言亂語,貧尼法號無花!”麻衣女子仍是空洞著眸子盯著桃園,柔和的聲線清清寒寒的。
“無花無相?”少年輕笑,星碎的眸子盯著麻衣女子蒼白的臉。
“無花非相,無相非花!”麻衣女子怔怔,輕聲道。
“本宮以不學無術紈絝驕蠻聞名驚微洲,實在有些聽不懂呢!”少年仍是笑,有種如沐春風的味道。
“不該來的來了!”麻衣女子突然苦笑。
少年被她這般苦澀的表情弄得一怔,擰了擰眉,道:“什麼叫不該來的!”
“無妙師姐?”麻衣女子看向濃重的黑暗,那裏夜雨寂然但花枝嬌柔。
“山門已開,速速離去!”那平日裏慈眉善目不沾凡塵的年輕師太疾步走來,麵上卻是不露聲色。
“師姐?”麻衣女子急急的一喚,眸色空洞。
“無花!”師太看著她臉色驟然一變,“封印碎了?”
少年看著情況有些不對,蹙著眉向無妙道:“師太?”
師太觀察著無花沒有搭理這位金貴的玄璃太子爺,隻見麻衣女子輕而快的眨了眨眼,身上的氣勢就忽然變了。
“你怎麼來了?”麻衣女子有些意外,聲音卻冷硬得很,幾乎聽不出這是疑問的語句。
“娘親!”少年身形一顫,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麵色蒼白。
“你娘親乃是當朝國母,不可胡言亂語。”麻衣女子沉聲道,便不再理會他,將目光轉向那年輕的師太。
“怎麼樣?”師太雖然見狀不好,但也隻能顧著要緊事,緊緊的盯著那麻衣女子看。
“還沒有到無可救藥的地步!”麻衣女子搖搖頭,表示不在意。
師太略略放了心,知道她是向來不打誑語的。
“山門禁製已破,你還是快走!”師太淡淡的瞥了那少年一眼,對著麻衣女子道。
少年摸摸鼻子訕笑了一下,他知道強闖伽藍寺不對,但應該沒有鑄成什麼大錯吧!
“師姐還是進來歇歇吧,春雨雖然纏綿,但也帶著寒氣。”麻衣女子文不對題的道。
師太見她神色如常,一顆心也平靜了下來,對那少年道:“太子殿下千金之軀,也進去避一避吧!”
“是!”少年打不定這兩人什麼主意,便也隻有柔聲說好。常鋒,快來了吧……
麻衣女子倒了杯藥茶放在桌上,師太信步走過去便坐下了。
少年四下打量了一下,隻見這茅屋簡陋,除了滿滿幾架子書就隻有一張竹榻,兩張竹椅並一方小桌子。當然,那邊還是有一張藤椅的,想是看書時閑坐的,不過他可沒那個膽子去坐。
“近來常常恍惚?”師太倒不像是個出家人的樣子,反倒與那麻衣女子像是普通人家的姐妹,關心的問著。
“沒什麼大礙!”麻衣女子飲著苦澀的藥茶,不在意的道。
“你醫術不在我之下,自己好好養著。”師太仔細看了看她的麵色,道,“今日還講經?”
“醫者不自醫,”麻衣女子隨意的道,頓了頓又說,“照舊就是!”
少年靜靜地站在一邊看著兩人,心頭默默地歎了一口氣便走到窗邊看雨。常鋒怎麼還不來……
屋內兩個年輕女子低聲辯佛,風骨清秀的少年倚窗看雨,屋外夜雨細密的輕輕打在花苞上沙沙作響,倒也還算相安無事。
“殿下!”一身黑色勁裝的男人從天而降,急促的喘息了幾下。
“你好慢!”少年嘟囔著抱怨了一下。
“快走!”常鋒看了一下屋內的情況,知道是沒有成功,但也隻能放棄了。
“怎麼了?”少年意識到有些不對,皺了皺眉。
“外邊打起來了!”常鋒盡量簡略的說。
“什麼?不是沒有人跟來麼!”少年驚了一下。
“不是宮裏的人,是江湖人士!”顯然那叫做常鋒的精壯漢子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隻皺著眉。
“寺裏的人沒有傷著吧!”少年皺著眉,道。看樣子是不打算立刻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