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乾清宮的暖閣內，康熙正對著案上的幾頁紙出神，他皺著眉，神情變幻莫測，心情有些許不安。聽到四阿哥對劉暢一事的回報，匆匆由暢春園轉回，卻又看到了三阿哥呈上的請安折子和一封密信，事情似乎越來越複雜了。
如何處置，他閉上了雙眸，要如何處置？
隻聽門外李德全的聲音輕聲道：“皇上，內務府來報，鹹寧宮的慧珠剛剛殞了。”
康熙愣了一愣：“什麼時候的事？”
“說是……一個時辰前。”
“為什麼現在才來報？”康熙皺了皺眉，鹹寧宮不過就在近前，發生這樣的事，卻拖了近一個時辰，這邊才知道。
“據說……是十四阿哥和……墨玉在鹹寧宮鬧起來……所以遲了回報時間。”
“簡直反了！”康熙一時勃然大怒，隨即又緩和下來，道：“知道了。”停了一停又道：“你去吧，叫富爾察進來。”
李德全答應了一聲離開，康熙聽著頭上暴雨擊打著屋瓦發出的劈啪聲，看著桌上被無隙不入的風吹得有些搖動的燭光，臉上露出了複雜的表情。
這表情在進門的富爾察看來分外詭異，既象是一位身經百戰的將軍在大戰來臨之前不由自主流露出來的興奮，又象是超然物外的聖者對世事萬物的悲憫，似乎還帶著一絲不能解釋的傷痛憂鬱，富爾察垂下了眼簾，他不想也不能推測這位聰明睿智，深不可測的千古一帝現在究竟在想些什麼，這麼多年，他已經習慣，靜靜聆聽和服從。
半晌康熙似乎才發現富爾察站在自己的麵前，微笑了一下，這笑容如春風化雨，分外溫和：“富爾察，你在朕身邊多久了？”
“回皇上，快十二年了。”富爾察低頭回答的聲音很輕卻十分清晰。
“十二年？”康熙突然感概萬千，“時間可過得真快，一轉眼就十二年，朕好象還看見，你第一天進乾清宮時的樣子。”富爾察心中一陣感動，抬起頭來，“皇上對臣隆恩厚重，臣肝腦塗地，萬死難報。”
康熙看著富爾察，神情專注，似乎要看穿他心中所想，半晌，慢慢走到案邊，拿起那幾頁紙，輕聲的說道：“朕要你去辦一件事。”
在這電閃雷鳴，暴雨傾盆的夜裏，富爾察靜聽著他緩緩說著，目光中漸漸露出一絲驚懼和不能置信。
天邊雷聲滾滾，雨聲卻似乎漸漸小了，康熙笑了笑：“這雨看來要停了。”看著對麵被他剛才的一席話說得臉色有一些蒼白的富爾察，他和藹的問：“你，有什麼疑問？”
富爾察驀然驚醒，低頭沉聲道：“臣遵旨。”
康熙點點頭道：“這件事除你以外，朕想不到還有誰可以去辦，能夠辦好。”
富爾察仍是垂首道：“臣一定竭盡所能，不負聖恩……”說完不由自主的又說了一句：“臣，謝皇上。”
聽到他這一句，康熙微笑了一下，不可聞的一歎，揮了一下手道：“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