呤訟的咒語聲漸漸響起,那尊高大的赤神雕像也漸漸散發出光芒,隨著咒語的聲音忽高忽低而時強時弱。
一唯閉上眼睛感覺自己的意識隨著咒語的聲音飄忽遠去,就在她將沉睡的時候,她忽然努力睜開眼睛,低聲叫道:“大風……”
子風本來一直注視著她,見她睜開眼睛說話,忙俯下身關切的問道:“一唯,怎麼了?”
此時一唯的身體已經不太受自己控製,全身上下沒有半分力氣,她牽動嘴角勉強笑下,吃力的說:“我想說……”
她的聲音很低,又有咒語聲的幹擾,子風不能聽得很清楚,忙再靠近一些,則過耳朵問道:“你說什麼?”
一唯微微喘了口氣,小嘴委屈的撇了下,用了所有的力氣艱難的說:“笨蛋大風……我……愛你……”
說到最後兩個字,她的聲音已經相當微弱,她本說不出口,至少不要自己先說這句話,可是,現在……她怕,怕萬一……這一覺睡過去就再也醒不來,萬一醒不過來就再沒機會說了……
子風聽到了,聽得很清楚,意外而震驚,然後心忽然就痛了,因為知道一唯為什麼在這時候說出來,他握著她的小手,低聲說:“我沒有聽到,一唯,等你醒來再跟我說一遍。不要胡思亂想,會沒事的,睡一覺就好了。不要擔心,我會一直守在這裏……我保證,你睜開眼睛的時候,我還在這裏,還和現在一樣……”
眼皮沉重的睜不開了,嘴唇微微張了張,沒有再說出來,一唯感覺自己的意識飄飄忽忽的進入了雲海一樣,四處軟軟棉棉的,無處著力……終於放棄了掙紮,漸漸的沉睡過去。
看著一唯抵擋不住咒語的魔力,沉沉的合上眼睛,子風鼻子一酸,差點落下淚來。這丫頭!為什麼要弄得象生離死別一樣!聽到一唯那句話,他應該很開心才是,可是,在這種情況下,他卻更多的是心痛。
她在擔心自己醒不來嗎?
她心底有多害怕?
對於這種古老的不可思議的法事,他又能有多少把握?為什麼要讓一唯去冒這個險呢?
有那麼一瞬間,子風有種想阻止一切的衝動。就算那些東西留在她身體裏,也沒什麼大不了吧?隻要它們不出來搗亂,一唯不還是可以活得好好的麼?為什麼要讓她經受這樣的折磨呢?
他回頭看了下大長老,大長老此時也已經進入施法狀態,端坐在祭台上,在三個石榻的中間,麵對著那尊赤神的雕像,嘴唇一張一合,配合著長老們念著咒語,神情是那麼安祥。看著他,子風緊緊揪著的心就漸漸放鬆下來,理智也漸漸回來。
至所以肯讓一唯接受這樣的法事,最主要的還是出於對大長老的信任,這個老人讓你不由自主的就能產生信賴。何況,大長老也說了,一唯的法事並沒有那麼痛苦,因為要引走的那些殘魂,本不屬於她,所以,她沒有水仙和良希文那種靈魂被撕裂分離的痛苦……
良希文的靈魂強行移植到別人的身體,這次他自認為成功的試驗,也是唯一一次“成功的試驗”,最後的結局則很可能是他的靈魂飛灰煙滅。因為這個身體並不是屬於他的,他的靈魂和這個身體也不能真的楔合,暫時維持著平衡的隻是他超強的意念,而這種意念也隻能維持一時,已經瀕臨崩裂。同樣的,一唯體內多個殘魂同時存在也並不是真的能相安無事,這種相安隻是暫時的,它們隨時隨地會尋找著冒出來取代她的機會,也隨時隨地有傷害她的可能……沈博以為隻要控製得好,可以利用這些殘魂的力量,這和良希文以為可以將靈魂移植到別人的身體裏繼而不老不死一樣,是行不通的。違反了自然規律,也就是大長老所說的犯了天規與禁忌,必然會為之付出代價。事實上每次一唯不由自主的激發那股力量,都會心力交瘁,如果長此下去,總有一天會出事的。
所以……
子風輕輕撫摸著一唯的長發,喃喃的說:“一唯,熬過這一關吧,熬過這一關就沒事了……一唯,是最堅強的……”
大約一個時辰以後,水仙也被送進來了。
她之前知道有人要和她一起接受“引魂曲”的法事,隻是並不知道是什麼人。她被兩位大嬸族擁著走上祭台,在路過一唯身邊的時候,微微怔了一下,停住凝視著一唯,半響才緩緩的轉身,走向現在唯一空著的石榻,那是屬於她的地方。
大嬸們幫她寬衣解帶,侍候她躺下又蓋上紅綢布,便悄悄離去。
老族長也加入到施法的行例,和大長老並肩端坐著。
子風安靜的坐到吳越旁邊,他不僅時刻關注著一唯,也同樣關注著良希文。
他忽然間明白了良希文對一唯的興趣,恐怕不止是因為她這個個例很特別這麼簡單,除此之外,更讓他有興趣的恐怕是一唯這個能讓多個靈魂同在的身體。之前沈博也說過,一唯的身體可能在某些方麵異於常人,也就是他所說的“特殊的容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