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我們”出發吧!(1 / 3)

伊達·法蘭的貼身侍從找到肯特·海蘭斯的時候,大汗淋漓的侍衛長正與幾名侍衛有說有笑的從訓練場走出來。

書稿事件帶給肯特的,除了紅龍總是對他無休無止的騷擾之外,就是令他得到了侍衛們一定的認可,使得他和屬下之間的關係親密了不少。至少他身邊的這幾名侍衛已經認同了肯特·海蘭斯是他們的新隊長,相互之間的關係頓時融洽不少。至少他不再是被孤立著,進行武技訓練的時候連個相互配合的對手都找不到了。

“侍衛長,海蘭斯侍衛長……”那個侍從看起來真得很焦急,連禮節都不顧了就衝過來:“偉大的魔法師閣下請您去一下。”

“我整理一下馬上就去。”看得出確實有什麼急事的樣子,但是肯特剛剛與侍衛們比武之後的樣子實在有點狼狽,不適合就此去見伊達·法蘭。

“別管那麼多了!真得要出大事了!沒時間了!”那個侍從對於肯特的麻木不仁很是不滿,上前來拖著他的手臂就走。

肯特要是不想讓這個侍從拉走對方自然連他的手臂也抓不到,可是看對方的樣子恐怕是真的出了什麼大事,也就任由對方拽著自己疾走。

這個時候那些侍衛們臉上都露出了了解和同情的神情,其中幾個還在肯特經過自己身邊的時候,鼓勵的拍拍他的肩膀。

肯特一路走來,發現表現不對勁的不僅僅是這個侍從,路上遇到的侍女、侍從都顯得慌慌張張的,而且平時很少在子爵居處附近看到的法蘭公國的一些重要官員也出出進進的,個個都緊鎖著眉頭。

路過皇太子殿下住的小樓的時候,更是聽見樓前騎士們正在緊急集合的聲音:“緊急任務,馬上全體集合,十分鍾內作好一級準備!”

“重複一次,緊急任務,一切以皇太子殿下的安全為第一要務……”

看來真得有大事發生了。

肯特進入訓練場的時候一切還都很正常,奧蘭城堡像往常一樣有條不紊的進行著生活。

難道就在這不到兩個小時的時間內有什麼重大事件發生?

那麼自己這個侍衛長也太失職了——在緊急的時刻竟然不在子爵身邊!

想到這些,肯特心裏焦急起來,大步流星的往前走著,到了後來就成了他拖著那個不得不小跑才能跟上的侍從衝進了伊達·法蘭所在的圖書室。

“子爵大人,您……”肯特的話在看到伊達·法蘭的時候嘎然而止,因為在圖書室中的伊達·法蘭與平時完全不同。

平時的伊達·法蘭總是穿著很典型的貴族裝扮,雖然他偏好簡單大方式樣的服飾,但是那些看起來簡樸大方的服飾本身的價值恐怕還要遠遠超過肯特曾經見過的貴族們奢華的裝束。總之平時的伊達·法蘭從外表看來就是一個典型的貴族少年,可是現在的他,卻如同換了一個人一樣。

今天的伊達·法蘭穿了一身魔法師長袍,式樣依舊沿襲他平時的服飾習慣,簡單大方——這是真正的簡單,因為肯特看得出來這件魔法師袍既沒有多餘的修飾也沒有任何附著魔法,就是最普通的魔法用品商店裏出售給最普通的魔法師們穿用的袍子。這身裝扮中唯一令人感到醒目的,也就隻有他胸口佩戴的魔法師階位的徽章了。

這樣的裝扮使得伊達·法蘭整個人的氣質發生了巨大的變化,肯特進來的時候伊達·法蘭正背對著窗口坐著,麵孔隱藏在窗外射入的陽光之中,在那一瞬間裏,肯特幾乎以為自己麵對的是一位神秘、睿智、高深莫測的大魔法師,而不是那個他已經熟悉了的少年貴族。

“肯特,你終於來了。”伊達·法蘭一開口,他身上那種魔法師特有的氣質就在肯特的心目中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那麼我們出發吧!”魔法師伊達·法蘭帶著輕鬆的口吻這樣對自己的侍衛長說。

肯特·海蘭斯覺得自己可能已經瘋了,或者是整個奧蘭城堡的人都瘋了,尤其是自己的主人伊達·法蘭子爵、偉大的魔法師閣下。

肯特在今天早上起床的時候,看著窗外湛藍的天空,還覺得今天會是平靜的一天,他準備在履行自己的職務之餘與部下們一起比武訓練,還打算把外出時幫南茜購買的花種子送過去。可是還不到中午,他就開始覺得自己早上的感覺是多麼的錯誤。

現在的肯特不得不穿著那身訓練時沾滿汗水、泥土甚至血跡的簡單護甲,不斷的穿梭在奧蘭城堡的各個重要建築物之間,接受法蘭大公、大公妃、皇太子等大人物的召見問詢,間或還要被法蘭公國的軍隊要員或者法蘭家族內部負責家族成員安全問題的老狐狸叫去問話——不得不說,這些人比起真正的大人物們還要更加架子十足、居高臨下一些,也讓肯特應付得更加的頭疼。

肯特隻是個侍衛長而已,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麵對這一切。

但是他能夠明白的就是,究竟是誰造成了他必須麵對這一切的。

天才魔法師伊達·法蘭,現在肯特終於明白了有人曾經說過的:“天才和瘋子有的不過是稱呼上的差異”這句奇怪的話的真正含義。

肯特難以理解伊達·法蘭的思路是怎樣形成的,也不明白那份由自己親自帶回來的書卷就算再珍貴,又怎麼能珍貴到令法蘭公國的繼承人做出這樣不明智的決定來。

是的,奧蘭城堡的緊張騷亂氣氛就來自於伊達·法蘭的一個決定,他在研究了幾天那份古卷之後,竟然決定答應那個神秘人的要求,親自到“那個”地方去一次。

法蘭公國的繼承人竟然要跟一個不知來曆的神秘人到一個不知所謂的神秘地方去,仔細想一下這樣的突發事件在法蘭公國掀起目前這樣的緊張局勢一點都不奇怪,可是肯特作為局中人,實在沒有辦法用理所當然的目光去看待這件事。

因為伊達·法蘭使用了理所當然的口氣說:“‘我們’出發吧。”

就是說,肯特·海蘭斯得跟他一起去。

這句話中更重要的信息是,隻有我們去,沒有其他人。

法蘭公國隱藏著的秘密高手也好,其他的侍衛也好統統沒有,隻有伊達·法蘭與肯特·海蘭斯。

肯特對於自己的職務十分忠誠,子爵在哪裏自己這個侍衛長就應該在哪裏,刀山火海也沒問題。可是子爵要到那種不明情況的地方,卻隻帶自己一個人,這種信任未免太過沉重,讓肯特有種承受不起的滋味。

從大公的房間走出來,肯特感到自己本來就被汗水濕透的衣服再一次濕透了。

應該說大公本人十分的通情達理,他並沒有因為那卷古書是肯特帶回來的而對肯特有什麼責怪,但是他也打消了肯特最後的希望:肯特本來還抱有大公能夠令子爵改變主意的念頭,可是很明顯,大公認為作為他的繼承人,子爵應該自己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自己做主並且自己承擔後果,隻有這樣的人將來才能使一個合格的法蘭大公——言外之意就這個兒子他根本就管不了,索性也就不管了,由著他去吧。反正自己退休的日子也不遠了,等到繼承了大公的位置,天天被公務纏身,看他還有沒有時間出去亂跑。

大公的態度是這樣,而大公妃從一開始就在衝著侍衛、軍隊甚至身邊的每一個人亂發脾氣,卻完全沒有采用同樣的態度對待子爵,強迫他改變主意的意圖,可見這位母親也同樣了解自己的兒子。

這種情況明明白白的告訴肯特,伊達·法蘭的這次出行已經是不能改變的了。

作為侍衛長跟隨自己的主人出行,不論目的地多麼神秘或者危險,對從一開始就有用自己的生命維護自己職務的肯特·海蘭斯來說,這還不是最糟糕的局麵。糟糕的是,就在剛才,大公親自告訴肯特,皇太子殿下已經做好了出行的準備,並且莉莉婭公主夜景與皇太子殿下同行。

這對未婚夫婦要去的地方肯特用膝蓋也想得出來。

難道他們覺得一個法蘭大公的繼承人還不夠,還要把帝國未來的皇帝和皇後也搭進去,這樣的事情才足夠混亂嗎!

肯特覺得自己頭昏的厲害,一腳深一腳淺的走向自己的住處。

不管怎麼說,他知道自己做好自己能做的準備工作才是目前唯一力所能及的事情。

“海蘭斯先生,”在住所附近,肯特被一個清朗的聲音叫住了。回頭看去,卻是精靈明爾。

這個精靈男子是伊達·法蘭最要好的朋友,長年住在奧蘭城堡,但是卻是城堡中行蹤最難捕捉的人,奧蘭山廣闊的原始森林給了這個精靈隨意來去的環境,他不想出現的時候,沒有人能夠找到他。精靈族都是驕傲自許目中無塵的,在這一點上明爾已經算是他族人中的異類,但是這並不說明他對所有的人類都很親切。在奧蘭城堡,除了伊達·法蘭和蒙德、莉莉婭,這個精靈男子隻跟穀莠子還算是親近,除此之外的其他人,他壓根連交談的欲望都沒有。來到這裏這段時間,肯特還是第一次看到他主動與別人說話,而且這個人還是肯特自己,不由讓肯特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明爾先生,請問有什麼事嗎?”肯特下意識的後退了半步,因為他覺得自己現在肮髒的樣子不適合接近一位精靈,對方是子爵的客人,自己就有義務幫助子爵維護客人的良好心情。

誰知道明爾毫不在乎肯特的外表狼狽,走過來拍拍肯特的肩說:“海蘭斯侍衛長,請你想辦法幫我準備兩百枝這樣的箭。”說著作為樣品的羽箭遞過來,臨走又加上一句,“明天出發就要帶上的,別耽誤了。”

精靈族擅長弓箭,他們使用的箭枝與人類的也有所不同,現在要求肯特明天之前找兩百枝這種型號式樣的箭枝,簡直就有難為人的意思了。更重要的是,明天出發的意思難道是……

是啊,明爾是子爵的好朋友,又不是法蘭公國的部將,他想要跟去自然就跟去,沒有誰能不允許。

除了皇太子和未來的太子妃,還有精靈王子,還有什麼……

天啊。

肯特呆在那裏,終於理清楚了自己內心深處一直在盤旋著不安究竟是什麼:

龍,那隻龍!

子爵大人要出門,就連皇太子都跟了去的話,那隻無事還要生非的紅龍怎麼可能放棄這個機會!

肯特覺得自己開始暈眩。

或者,當日自己根本不應該把那份書卷帶回來才對。

伊達·法蘭坐在窗前,悠然的翻看著手中的古卷。

不知寫在什麼動物皮子上的書卷頗有了歲月,微微泛著黃色,上麵的墨跡幹涸到有些不清晰。

伊達有的時候會饒有興趣的思考關於書籍的價值問題。

一本書的價值究竟在於它本身的材質、它的作者、還是年代……

或者一本書最有價值的地方,在於它背後隱藏著的東西,比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