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的夜色中,稀稀落落的幾輛馬車,開始匆匆地從各自的府邸門前出發,急促而平穩的馬蹄聲鮮明地回響在氤氳著晨霧的街道中。京城似乎一點也沒有受到戰火的影響,這大半年間,他已經迅速將戰爭和政變的痕跡從身上抹去——或者幹脆 地講,由於那位短暫的帝王最後開城受降的決定,這座城市原本受到的影響就很小。回到京城來的這段時間,林墨和陳婧他們都已經看到了這座城市的繁華景象。
而這靜謐的淩晨之中,隨著馬車的匆忙前行,他們居然也突兀地聽到了一陣喧嘩——那很明顯是屬於集市的喧嘩,說笑聲、討價還價、還有車輛卸貨裝貨的聲音和偶爾一兩聲馬匹的低聲嘶叫。
“林墨,你聽,這是什麼聲音,什麼市場這麼早就開市了啊?”陳婧不禁好奇,原本想掀起車簾子偷偷看看,卻被林墨拉住了,隻好問。
“淩晨開市的市場還是挺常見的。”林墨道,“這個是花市。”
陳婧不由得好奇地笑了:“花市啊,真像小說裏麵寫的那樣,從淩晨就開始準備了。”說著,還是忍不住掀開了車窗的簾子,往外看去。林墨也沒辦法,笑笑:“這還是夏天呢,到了北方冬天,為了從外地運來的名貴花卉,不說淩晨了,一天十二個時辰,都得等著進貨的馬車,來了就迅速搬到溫室裏去,送到達官貴人家裏。”
那花市裏此刻是燈火通明,各個商販就在燈火之下,小心翼翼地交易著那些剛從拉貨的馬車上搬下來的花卉。陳婧看了一會兒,方合起了簾子,笑道:“還真是辛苦了,我還以為在這個……這年頭,當官的確實也夠辛苦的,現在看看,這些商人也挺不容易的。”
林墨微微一笑,似乎很感慨地道:“不管要做什麼,想做好的,自然都不容易。”
陳婧聞言,便看了他一眼,又低下頭去,想了想,忽然笑道:“我們回來的時候去那裏看看吧,說不定能買到什麼珍貴的花兒呢?”
林墨點點頭:“好。”想想,又不對:“你要在宮門外等到我退朝?”
陳婧笑笑:“有什麼不行的,橫豎等在家裏也是等——”頓了頓,卻忍不住皺眉道:“不過你上完早朝會很累的吧?”
林墨不在意地道:“沒事,如果早朝就一句有事啟奏無事退朝的話,我還是能應付的。”
陳婧卻是不由得皺眉,許久才道:“算了,我在外麵等著,你出來了之後就回去吧。逛花市這事情,等有空了再說。”
來到宮門外,已經差不多五更天了。天光微亮,有些家近點的大臣已經在午門外等候。林墨下了車,跟陳婧道了別,又吩咐跟著來的家人餘弦道:“你待會在車馬處等著的時候,若是早市開始了我還沒來,你須得記得幫夫人買些早膳來。”——四更天起來,就草草喝了些粥,等到早市的時候,也該再多吃點東西。
餘弦急忙道:“這是當然的,老爺放心去吧。”
林墨又有些擔心地看了看,才轉身走了。不到一會兒,鍾樓便打起了鍾,馬車夫也開始將馬車牽到了停放車馬的地方。
陳婧守在馬車裏,方覺得有些困乏,便靠在車壁上小憩了起來。也不知道這位楚成祖是不是跟明成祖朱棣一個作風地勤政,不然幾乎每天都要上朝的話,他們恐怕還是得再落跑一次。
因為也著實起得太早,陳婧都忍不住打起了瞌睡。勉強睜開眼睛隔著窗簾看看外麵,似乎天色也並大亮,便呼喚道:“餘弦。”
“夫人,小的在。”餘弦急忙應道。
“待會不必給我準備早膳了,我在車裏小睡一會兒,老爺回來了再叫我。”
“是。”
原本他也是第一次伺候主子上早朝,自然也精神不濟,隻是林墨既然吩咐下來,他也隻能老老實實去做。不過,陳婧自己都這麼說了,他當然是樂得清閑。坐在車轅上,便也打起了盹。
林墨今天倒也挺幸運,不過一會兒,便散朝了。盡管作為一個“開國”之後就退隱然後又被皇帝辛辛苦苦找回來的人,朝中的大臣對他態度不一,而且也不清楚到底該怎麼對待他才好,故此大都對他退避三舍,隻是,他也不大樂意和他們一起混,故而也樂得清閑。
走到車馬處,卻見車夫和家人餘弦都坐在馬車車轅上,互相靠著睡著了,不由得好笑,拍拍他們:“起來,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