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尷尬的盛宴(1 / 3)

布萊茲最終出現在船上的診所裏,他一身便裝,大部分時間都坐在椅子上打瞌睡。馬丁小心翼翼地照顧著他,對那些不小心擠進為他臨時搭成的遮陽傘下的人嚴厲斥責。布萊茲不時咳嗽幾聲,手上端著一杯摻了水的烈酒。他沒必要在意天氣變化,因為船員們為他準備了毯子和防雨篷。

“抱歉,馬丁太在意這件事了,”布萊茲無力地對勞倫斯說,“我認為沒有哪一個人能這麼爽快地忍受這件事,但這不是他的錯,我敢保證。我隻是希望他不要這麼盛氣淩人。”

水手們並不樂意見到冒犯者受到如此的禮遇,雷諾斯的反應已經帶有明顯的敵視的味道。通常情況下,他隻是一個無關緊要的水手,而現在從同伴那裏得到的尊敬卻讓他有點得意忘形。他在甲板上洋洋自得,如同公雞一般,不停地命令著船員幹這幹那,做些無關緊要的事情,而且見到他們對自己點頭哈腰,還十分高興。對此,波拜克和瑞雷也不加以製止。

勞倫斯原本希望共同經曆了奧斯德立茲災難之後,水手和飛行員間的敵對能夠消除,但這一問題卻使得雙方的態度依舊對立。“忠誠”號馬上就要穿越赤道了,勞倫斯認為有必要對穿越儀式做一些特殊的安排。船上有不到一半的飛行員曾經穿越過赤道。按照現在的情緒,如果允許水手們喝酒慶祝,而削減飛行員的用酒份額地話。將無法維持現存秩序。他向瑞雷請教,並就此達成共識。他將代表隊員們拿出一小部分份額,即三桶朗姆酒,這是他在海岸角時預留下來的。

所有的水手都不滿改變傳統儀式的做法,一些人甚至詛咒船將遭遇厄運。毫無疑問,許多水手都希望借此機會羞辱一下船上的對手們。結果,當船最終穿越赤道。通常熱鬧的儀式卻變得悄無聲息、死氣沉沉。不管怎樣,泰米艾爾至少從儀式中得到了不少樂趣。雖然勞倫斯不得不示意讓他小聲點,他仍然大叫道。“不過,我說勞倫斯,這根本不是海神,這是格裏格斯。安菲特律特(希臘神話中海的女神,譯者注)是伯尼。”他是從海員們襤褸地穿著打扮中辨別出來的。

這一喊在船員中引起了一陣歡鬧。因為帶著像抹布一樣破舊假發而沒有被認出來地木匠的助手李得維斯,突然受到鼓舞。大聲宣布所有此時如果不出聲大笑的人,會受到海神的迫害,成為無辜的受害者。勞倫斯對瑞雷點頭示意,李得維斯因此可以不受水手和飛行員的限製。兩邊都選出了相同的人數,剩下地人鼓掌歡呼,為了紀念這一場合,瑞雷大聲喊道:“感謝勞倫斯上校的隊員們所做的犧牲,你們每個人都能得到額外的酒。”這又引來一陣歡呼。

一些船員開始奏樂。另一些則開始跳舞。朗姆酒的酒勁漸漸上來了,不一會兒,就連飛行員也開始鼓掌,跟著音樂哼唱著船歌,即便他們並不知道確切的歌詞含義。也許跟其它時候的穿越相比,此時的慶祝並不是真心實意地。但跟勞倫斯所擔心的情況相比,現在的結果已經好多了。

運輸船上的中國人也被吸引到甲板上,雖然沒有參與到儀式中,但也聚在一起觀看著,評論著。讓永瑆看到這一粗俗的娛樂方式,勞倫斯感到有點尷尬,但劉豹和著船員們的歌聲,在大腿上打著節拍,開懷大笑。他最後問了泰米艾爾一個問題,泰米艾爾將其轉述給勞倫斯:“勞倫斯。他想知道為什麼舉辦這個儀式。這裏尊崇地是什麼神,我也不知道答案。我們究竟在慶祝什麼?又為什麼慶祝呢?”

“哦。”勞倫斯一邊思索著該如何解釋這儀式,一邊答道,“船剛剛穿越了赤道,我們這兒有個傳統,也就是那些從未穿越過赤道的人必須對海王表示敬意,海王是羅馬的海神。當然,事實上它現在已不再受到崇拜了。”

“啊,這樣啊!”聽到泰米艾爾的翻譯之後,劉豹叫道,“我喜歡這個儀式。向古老的神明表達敬意是對的,即使它們並不是你們信奉的神明,這艘運輸船一定會有好運氣的。還有19天就是我國的春節了,我們也要在船上舉辦盛宴,希望它也能帶來好運氣。我們祖先的神靈將指引著運輸船安全返回中國。”

勞倫斯並不是特別確定劉豹說這話地意思,但水手們聽著翻譯,感到既有趣又讚同。是啊,不僅是盛宴,而且連期待地好運,都是跟傳統的迷信相關。雖然提及神靈會引起大量激烈地辯論,有倚kao神明尋求安慰之嫌,但最後人們普遍同意祖先的神靈會仁慈地保佑船上的人們,因此沒必要擔心。

幾天後,看著一些中國傭人忙著捕鯊魚時,瑞雷說道:“他們向我要了一頭牛,四隻羊,還有剩下的八隻雞。看來我們不得不在聖海倫娜港停泊了,明天就得向西航行。至少這樣比把所有物品都投到跟他們的交易中來得容易。”他接著說道。“我隻是希望酒精濃度不要太高。除了船員的配額之外,我還必須給他們提供酒,否則宴會就辦不成了。”

“我得給您提個醒,光是劉豹一人的酒量就足以把兩個我喝趴下。我曾經見他坐在那裏,輕輕鬆鬆地喝光三瓶葡萄酒。”勞倫斯根據自己的親身經曆,無奈地說道。他跟這位中國特使自從聖誕節以來,一起吃過很多次飯,如果特使患上任何航海病的話,從他的好胃口是完全覺察不出來的。“另外,雖然孫凱不怎麼喝酒,但是他的酒量也相當好。白蘭地和葡萄酒對他來說沒什麼兩樣。”

“唉,”瑞雷歎息到,“也許,有些船員會犯錯,那樣地話,我就能沒收他們的酒來作為宴會的酒了。你覺得他們打算怎麼處理那些鯊魚呢?他們已經將兩頭小鯨扔回了海裏,而實際上鯨魚味道更鮮美。”

勞倫斯對這個問題有點措手不及。而他根本不用回答,因為此時。傳來了瞭望員的叫喊聲:“快看,船首左翼三點方向。”瑞雷和勞倫斯急忙跑過去,取出望遠鏡,向天空眺去,而水手們則各就各位,以防進攻。

泰米艾爾從吵鬧聲中醒來,舉頭望去。“勞倫斯。那是沃雷,”泰米艾爾從龍甲板上向下喊,“他看到我們了,正向我們飛來。”說完,他發出一聲巨響,幾乎將所有人嚇了一跳,桅杆也隨之吱吱作響。一些水手望著他,眼帶責備之意。但沒有人出聲抱怨。

泰米艾爾換了個姿勢,騰出大一點的空間。15分鍾之後,灰龍信使沃雷飛到了甲板上,卷起灰白條紋的翅膀:“泰米艾爾”,他高興地拍拍泰米艾爾的頭,叫道。“這兒有牛肉吃嗎?”

“不,沒有,沃雷。不過我們可以給你羊肉吃,”泰米艾爾對他十分疼愛。“他受傷了嗎?”泰米艾爾問詹姆斯,因為小灰龍聽上去鼻音很重。

朗佛德從沃雷身上滑了下來。“您好,勞倫斯上校!我們一直期待著您地到來,”詹姆斯一邊打招呼,一邊握著勞倫斯的手,“不用擔心,泰米艾爾。”他接著說。“他隻是患上了從多佛傳播開來地感冒而已。營地裏一半的龍都生病了。不過他們是你能想象得到的最棒的孩子。一兩周後就會恢複了。”

雖然有了這樣的保證,泰米艾爾還是離沃雷遠了點。他可不想生病。勞倫斯點了點頭,簡※#8226;羅蘭的來信中提到了流感的事。“你們遠道而來,希望這不會讓他過度疲勞,”勞倫斯指著沃雷說,“需要讓醫生替他檢查一下嗎?”

“不用了,謝謝,他已經做了夠多地檢查了。也許還需要一段時間,他才能忘記他吃下那麼多藥,才能原諒我偷偷在他的飯菜裏下藥的事,”詹姆斯謝絕了勞倫斯的提議,回答道,“不管怎樣,一路過來並不是很遠,我們隻是在兩周前才動身南下的。這裏可比英格蘭暖和多了。沃雷也會告訴我他願不願意飛行,所以隻要他想休息,我們就會休息。”他愛撫著小龍,小龍將鼻子湊過來,聞聞他的手,然後就俯身睡了過去。

“那邊有什麼消息嗎?”勞倫斯問道,同時瀏覽著詹姆斯遞過來的郵件,這是他的責任,而不是瑞雷地責任,因為這些郵件是由龍信使送過來的。“大陸上有什麼變化嗎?我們在海岸角時聽到了奧斯德立茲的事。我們會被召回嗎?弗瑞斯,將這些郵件給波拜克閣下,同時讓船員傳閱一下。”除了那些郵件外,他留下了一封急電和剩下的幾封信。當然,他很禮貌地將信放到了夾克裏,沒有當麵查看。

“都沒有,很遺憾。但至少我們能讓您的旅程更容易些,我們已經占領了開普敦的荷蘭殖民地,”詹姆斯說道,“上個月時占領地該地,所以您能在那兒稍作停留。”

消息很快就從甲板的一頭傳到另一頭,船員們滿懷激情,很長一段時間以來,他們一直無法接受拿破侖的勝利,“忠誠”號上不斷充斥著船員們的歡呼聲。上校們之間根本無法交談,不得不采取措施讓大家安靜下來。波拜克和弗瑞斯將信傳給各自的船員,漸漸地,歡呼聲變小了。

勞倫斯叫人搬來一張桌子、幾把椅子,請瑞雷和哈蒙德一起過來分享這一消息。詹姆斯給大家詳細地描述了戰役的經過。詹姆斯從14歲起就成為一名信使,雖然這樣一來,他少了很多可以利用的素材,但仍然有戲劇的喜好。“這並不是一場真正的戰役,”詹姆斯語帶歉意,“在那裏,我們有高地人,而荷蘭人隻有雇傭兵。在我們抵達城鎮前,他們就棄城而逃,城鎮長官不得不投降。居民依然人心惶惶。不過白瑞德將軍將城鎮事務都交由當地人處理,所以還不至於產生慌亂。”

“這樣的話,補給就容易些了,”瑞雷說道,“我們也沒必要在聖海倫娜港停kao了,這樣還能省下兩周地供給,真是個好消息!”

“你能留下吃飯嗎?還是必須直接回去呢?”勞倫斯問詹姆斯。

沃雷突然在背後打了個噴嚏。發出巨大地嚇人的聲響。“冷!”小龍說著,從睡夢中醒來。用前腳擦著鼻子,試著挖出流到嘴裏地鼻涕。

“別這樣,肮髒的家夥,”詹姆斯邊說邊站起來,從身上的包裏取出一條白色的亞麻大方布,替沃雷擦拭幹淨。“我們就留下過夜吧,”詹姆斯凝視著沃雷後決定。“不要讓他太累了,既然已經及時找到了你們,就不需要太著急了。你還可以把需要我帶回地信寫好。我們一離開這兒,就前往營地。”

就像伊科斯西德姆和茅蒂爾諾斯一樣,我可憐的莉莉被從舒服地居住地送到了比斯沙漠。當她打噴嚏時,總是忍不住流出一些酸性物質,他們三個都對這樣的境況感到惡心,但卻無法擺拖沙漠。不管他們洗多少次澡。還是得像狗一樣,不住地撓自己,試著擺拖身上的跳蚤。

麥西莫斯覺得很丟人,因為他是最早打噴嚏的龍,其他的龍因而有了責怪的對象。不過,他忍受住了。正如波克雷要我記下的一樣。

我們都做地很好,龍們也一樣。請您向泰米艾爾轉達其他龍的問候與祝福,他們十分思念泰米艾爾。不過遺憾的是,我們最近發現了他們思念泰米艾爾的一個不算光彩的原因,即對食物的貪欲。泰米艾爾教會他們如何打開羊圈,以及如何關閉它。因此,他們能夠在沒有人幫助的情況下隨時吃到食物。他們不可告人的秘密最終被發現,是因為記錄顯示,羊群奇怪地減少,而龍們卻漸漸地發胖起來。詢問之下。他們不得不承認整件事情地經過。

好了。就此停筆了。今天早上,我們派了派特洛和沃勒提勒斯南下。祝你們旅途順利。早日返航。

凱瑟林※#8226;哈考特

“哈考特來信說你教其他龍從羊圈裏偷食,這是怎麼回事?”勞倫斯讀完信後,抬頭問道。他利用晚飯前的一點時間,閱讀來信,回複信件。

泰米艾爾一開始就辯稱自己沒有做錯,“那不是真的,我並沒有教它們偷竊!”他說,“多佛的牧羊人非常懶惰,並不總是在早上時來喂我們,我們不得不在羊圈邊上等很長時間。總之,羊群對我們十分重要,但這並不能叫偷竊!”

“也許在你停止抱怨牧羊人總是遲到時,我就該覺察到些什麼,”勞倫斯說,“可是你究竟是怎麼做到的呢?”

“羊圈大門的設計極為簡單,”泰米艾爾吸了口氣,接著說道,“隻是在籬笆上加上根木栓,很容易就能舉起來轉到一邊,然後把門打開。尼提德斯能做到這點,因為他地前腳最小。當然,難度在於如何將圈裏的羊圈在裏麵。我們第一次打開圈門的時候,羊群都跑出來了。”泰米艾爾補充道。“我和麥西莫斯不得不花了好長時間追趕它們,把它們重新關到羊圈裏去。一點兒也不好玩。”說著,泰米艾爾坐了起來,看著勞倫斯,一臉憤慨的樣子。

“不好意思,你說什麼?”勞倫斯問道,“我真得沒聽明白。這隻是你自己的主意嗎?那麥西莫斯呢?那麼羊呢?天哪!”勞倫斯試著克製自己,水手們向他投來了詫異的眼光,泰米艾爾則擺出一副勝利的姿態。

“信上還有什麼消息嗎?”看勞倫斯寫完回信後,泰米艾爾冷冷地問。

“沒有了。所有的龍都在問候你,”勞倫斯終於恢複平靜,“你該感到欣慰,他們都生病了。如果你待在那裏的話,你也會生病的。”看到泰米艾爾略顯沮喪時,勞倫斯連忙補充道。

“如果能待在營地裏,我不介意是否生病,不管怎樣,我一定會從沃雷那染上這病地。”泰米艾爾沮喪地說。他抬頭望去,小灰龍正在睡夢中擤著鼻子,鼻涕泡隨著呼吸在鼻孔裏一張一縮,口水流到了半張著地嘴邊。

勞倫斯不知道該怎麼接話,隻好轉換了個話題,“你有什麼消息要傳回去嗎?我要回信了,詹姆斯能幫忙帶回去。恐怕這是我們通過龍信使傳信的最後機會,之後很長時間也許都沒有機會了。我們的信使很少會到遠東地區去,除非是有特別緊急的事件。”

“向他們轉達我的關愛之情吧!”泰米艾爾回答,“另外,告訴哈考特上校和蘭頓上將,那並不叫偷。哦,對了,還有告訴麥西莫斯和莉莉關於巨龍們寫得詩,這詩實在是太有趣了!也許他們也想知道。同時告訴他們我學會了如何上船,還有我們已經穿越了赤道。當然,還有關於海神的事。”

“夠了,夠了,這些夠我寫一部小說了,”勞倫斯急忙打斷他,輕鬆地站了起來。謝天謝地,他的腳終於康複了,再也不需要像老人一樣在甲板上蹣跚而行。他拍了拍泰米艾爾,問道。“船進港之後,我們要跟你待在一起嗎?”

泰米艾爾喘著氣,親切地用鼻子碰碰勞倫斯。“謝謝你,勞倫斯,這樣真好。還有,除了給你的信中提到的消息外,我還想知道詹姆斯帶給其他人的消息。”

回完信時,已經是三點了。勞倫斯和客人們在不同尋常的舒適氣氛下共進晚餐。平時,勞倫斯總是保持著正式的禮儀,格蘭比以及上尉們都跟隨他的習慣。瑞雷及其手下則依自己的規定和海軍習慣行事。不過他們吃飯時都穿著厚厚地寬毛衫,帶著整齊的領帶。而詹姆斯則帶有飛行員與生俱來的本性。不拘小節,詹姆斯幾乎不假思索地拖去外套,嚷道:“天哪,這裏可真悶。勞倫斯,你快要窒息了吧?”

勞倫斯為了不使詹姆斯感覺不適應,也跟著把外套拖了,格蘭比立刻也照做。在吃驚之餘。瑞雷和哈蒙德也加入了他們的行列。隻有波拜克麵無表情,一動不動。顯然是不願意這麼做。晚餐氣氛熱烈,直到大家都聚集到龍甲板上,抽著雪茄,詹姆斯才公開自己帶來的消息。在這裏,泰米艾爾也能聽到,而且巨大的身軀使得剩下的船員們無法聽到。勞倫斯命令飛行員到前甲板去,隻剩下孫凱一人。他如同尋常一樣。站在龍甲板地一隅,能否聽到對他來說沒有太大意義的消息。

詹姆斯有很多關於陣型地消息要告訴大家。幾乎所有地中海戰區的龍都被分配到了英吉利海峽,如果拿破侖軍隊受到大陸上勝利的激勵,試圖從空中發動進攻的話,萊提菲凱特和伊科斯科西厄斯以及他們各自的編隊將構建無懈可擊的防禦體係。

“這樣調整之後,恐怕就不太能夠阻止他們進攻直布羅陀海峽了,”瑞雷說道,“我們必須密切注意土倫的戰況。我們也許能夠在特拉法爾加戰勝20艘敵艦。但現在拿破侖擁有了歐洲大陸上地每一片森林,能夠建造更多的艦船。希望政府能注意到這點。”

“該死!”詹姆斯記起了什麼似的,突然坐直身子。之前,他將雙腳架在圍欄上,椅子隨之向後傾斜。“我真蠢。你們一定不知道皮特首相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