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引子(1 / 1)

寶光十五年,秋,舊都洛陽近郊曲澤。

天高雲淡,秋陽杲杲,時至處暑,金風玉露,溫潤的天氣令人神清氣爽。時日正值廣平候魏雄信五十歲的生辰,當今聖上還特意從南方請來了以唱越劇名震天下的剡苑戲班子為其祝壽。

且不說侯爺是天都的開國功臣,就如今手上那三萬兵也足以讓人敬畏三分,更何況皇上親自選戲班子為其祝壽,尋思著這層關係,都城裏的達官貴胄,王孫公子無不駕香車騎寶馬,攜家眷送賀禮來拜壽,一時間坐落於郊外的侯府門庭若市,寒暄問暖之聲,如縷不絕,前院的百來桌酒席竟無虛位。府內後庭內因著一抹朱牆之隔,倒是生出了些許清冷的味道,四方的庭院正是晚上演出所用,庭內正中是戲台,台前一片空地正可供戲子們練戲,戲台的正前方有一看樓,二樓處的用簾子隔開的小間應是是侯爺的座位了。聽聞這侯爺本是江南人,嗜越劇,庭院之內有戲台已不足以為怪。

戲是黃昏時分開唱的,花燈初上,紅綢高掛,戲台下人頭攢動,皇上還欽點的《五女拜壽》、《碧玉簪》這兩出戲,怕是要唱上整整一宿。

台上第一出便是初拜壽,二老的五女皆攜禮祝賀,卻道三女兒禮薄,受了眾人的輕蔑。那二女兒冷言冷語的挑唆離間,孤零了三女兒和其夫婿在一旁進退兩難,正當台下的聽眾在為三女兒打抱不平的同時又對這伶牙俐齒的二女兒恨的牙癢癢之時,三女兒拉了夫婿,跪拜在二老麵前,朱唇微啟,音色翠麗不凡,不卑不吭,徐徐道出空手而來又遲到的緣由。唱閉,台下一片安靜,那餘音繚繞於四方庭院之上,空切清婉,頃刻間,台下掌聲如雷轟,二樓雅間內的侯爺也不禁拍桌喝彩。

其旁的大夫人衝著興致極高的侯爺不禁莞爾一笑,思忖著自己還真是嫁對了夫婿,侯爺品行剛正,不喜女色,侯府內少了內院的暗鬥,之前雖被聖上派至曲澤,疑似被謫,但如今聖上欽點又如此重視侯爺壽辰,心底又替侯爺歡喜,也不免感慨聖心難測啊。

台上那戲子一投足一舉手,都生出江南特有的清雅韻味,那一顰一笑,一皺眉一嗔怒,都緊緊抓住了觀眾的心。時間飛逝,眨眼間到了亥時末,大夫人拿起剛削好的梨,朝左邊微笑的喚道,老,爺字還沒有出聲,便截然止住了,微翹的嘴角張成了圓形,不可思議地瞪著眼睛,手上的雪花梨瞬間跌落了幾米遠,趕忙用手掐住腿上的肉遏止住內心的驚恐。此刻戲台上正演著後拜壽的場景,唯利是圖的二女兒厚著臉皮迎著笑為二老送上千年林芝,隻道是二老還念著先前被拒養的怨氣,斜著眼硬不搭理,正在這僵局之間,三女兒替二老接過二女兒送來的紫檀木盒,笑盈盈地麵對著觀眾緩緩打開了盒子,望著盒內的千年林芝,忽台下一陣哄然。大夫人緩過神來,望向戲台中間,心中一震,跌坐在地上。左側的太師椅上侯爺的軀體斜靠著,脖頸之上竟是

——空空如也!

先前的驚,隻是道是少了因,後那一震的為實尋到了果,侯爺的首級而正安然地放置在紫檀盒子裏。那大夫人再也控製不住內心的恐懼,“啊”大聲尖叫起來。

房頂的月青,一身勁裝,黑衣蒙麵,冷眼望著下麵陡然升起的變故,稍做思考之後,飛身一躍,融入了蒼茫的夜空之中。

三日後,聖上命駐紮在北方的承建公回洛陽接替廣平候之位,又令其弟趙王司馬炎稽查侯府奇案,刑部,督察院,大理寺三司聽其調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