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雨江南,如同一副賞不盡的寫意山水畫。
碧穹綠水,清河靜湖,迷蒙一層,虛實一分,引得你進來,就再難提舍得二字。青石小巷,靜女如詩,晨霧帶著薄薄的涼意,沁人心脾。白逍背著行李,大部分都是書,穿行在這些幹淨的小路間。你覺得他這是在做什麼?
另一邊,晨風穿過前院的天井,拂過新開的迎春藤,溜進屋子裏,吹得桌上幾張宣紙微微浮動。顧簡微微地笑著,看著眼前正伸懶腰的人,然後伸手幫其係好最後一條衣帶。
“穿成這樣,又要去做什麼?”
“去勾人唄。”
顧簡側了下身去拿桌台上的紫金邊兒折扇,放在白衣人的手裏。
“還沒跟席鸞和好嗎?他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僵了三天,可以了。”
“誰讓他先不跟我說話的?”白衣人把束起的頭發往後一甩,“小顧你這老好人,見他眉頭皺幾下心就軟了,但這次不準你替他說好話。我走了,中午不用等我。”
昨夜一雨,洗得頭上天藍雲白,風中還帶著碧草香,微甜。
橋頭人來人往,人頭攢動,但便是如此,你也能一眼就看到橋中央那個略顯瘦削的小白影。
白衣白靴一折扇,玉麵俊朗一少年。
一身行頭做工材質都非凡品,往橋頭這麼一立本就顯眼。更別說還帶著一雙一分溫柔,二分風流的眼睛了,那美唇一彎,路過的少女哪個能不多看幾眼?
不過仔細一看,還真有一些人能完全無視他。不能無視的人投過來的眼神也不盡相同,有驚異,有豔羨,有欣賞,有不屑,也有鄙夷。少年抽出折扇,微微一笑,“嘩”地一聲展扇在手,動作是說不出的瀟灑流暢,這扇麵一開,投過來的眼神裏就更複雜了。少年倒是怡然自得,完全無視之,依舊搖著那把引人注目的扇子,頂著一派風流倜儻的小樣兒在街上溜達。
新年剛過,杭州城內仍留有一份喜氣。街兩側商鋪林立,都早早地開門做生意了,路過一家門麵有些凶煞的店鋪,少年的腳步微有一停。店鋪前停著幾輛馬車,一些粗衣夥計正忙著往上麵搬運貨物。店裏站著個中年男子,體格魁梧,腰側那把大刀讓人看著都嫌沉。回頭,正好和少年對上眼兒,男子愣了一下,隨即就笑了。
“二少爺起得挺早的啊!”
“一年之計在於春,一天之計在於晨嘛。你看看,這一大早的,張鏢頭就要忙生意了,錢都讓你給賺跑了!”少年客氣道,聲音比不了那男子的粗獷。
張鏢頭豪爽地笑了幾聲,不管聽多少次,都是一樣的震耳欲聾,遠比他那把斬馬刀更有威懾力:“我有沒有生意可跑,還不得看二少你願不願意繼續跟我合作麼!”
“這個好說。”少年禮貌地一拱手,“不擋你的財路了,一路順風!”
張鏢頭也抱拳回了一下,就去忙別的了。兩家合作已久,見麵總是要打個招呼的。
也許是習慣吧,不知不覺地就溜達到了這條有名的煙柳街。秦歌楚館,鶯紅豔舞。閣樓上,薄薄的娟帕掩不住女子們姣好的玉顏。
少年一手提著折扇在手心敲著,還挺有節奏感。
“呦,二少今兒得空了,不進來坐坐?”盡歡樓的老鴇瞅見了少年,上下看了看,打招呼的聲音特別大。
少年看過來,笑了笑。
此時,二樓最左邊的那扇鏤空小窗“吱”的一聲被推開了,動靜雖小卻引得樓下幾個路過的男子兩眼放光。二少抬頭,隻見一張還未完全梳妝精細,卻已經羞死三月桃花,妒死宮闈嬪妃的小臉懶懶地探了出來。玉蔥手把耳邊的垂絲隨意一挽,含了水似得杏眼一垂,瞟著樓下的少年。
“看他穿的那樣兒也知道是有‘正事’要忙了,才沒空來這兒坐呢。”美人開口果然不同凡響,那是柔中帶嬌,嬌中帶傲,這樓下的看客是恨不能把耳朵扯大一倍了來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