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側過頭去,而是目光盯著燃燒得熱烈的龍鳳燭:“若是你扔下我……我會抱著瓊光和蒼休從這裏跳下去。”
東離架著我的身子起來,淺笑在他腮邊,他淡淡的笑道:“瓊光的事兒,你得問問貪狼……同不同意。”
我狠狠的橫了他一眼。
拜過天帝又歸元殿下和忘川娘娘,寒酸的婚典才算成了。
東離將一塊紅布包著的東西放在我手裏,他說:“九尾一族,沒有什麼更像樣的聘禮。”
我捏在手裏軟軟的,便要打開來看,被東離一把摁住,他淺笑著貼著我耳根兒說道:“等到洞房花燭再看也不遲。”
紅暈騰在臉上,我羞得無地自容。
一重天下,廝殺聲次第傳來,血流已然成河。
東離說,我布了喜桌。
羽紅將哭鬧的蒼休遞到我懷裏,我被這哭聲弄暈都忘了問東離,九重天上下都不知劫數如何,他心懷倒是廣大,還有這等閑心。
天帝為首仙家兩列排開,我少有這樣的榮寵抱著孩子從遍開芙蕖的石階上走過,東離手在我腰間,過了兩道廊架,我才覺得有些不對勁。
蒼休哭個沒完,乍把開的小胳膊上全是紅痕,那分明是被誰掐的。
我剛要回頭好好問問羽紅,就覺得耳邊風聲明快,又混著淡淡的渾濁之氣,卯時日光也並未充盈的泛著白光,東離抵在我腰間的手忽而一鬆,我本能的便要回頭,卻聽得淺淺的話從空中懸浮而來。
他說:“不要回頭。”
我腳硬生生定在原地。
浮雲中夾著血氣,哀嚎聲聲傳進我耳膜,凜風打著旋風轉兒將潔白雲朵撕碎,朗朗乾坤天地灰蒙蒙看不出原有色澤,我身披紅妝站在此種境地中,我原想,即便是天地大開大合,到那時我懷裏抱著蒼休他一手拉著瓊光一直摟著我,生死一並的歸於塵土。
我後知後覺愛他一回,抱著的是不願苟且偷生的心思。
可他卻跟我說,不要回頭。
這便是九重天上推演命數中的生門。東離也不管我願意還是不願意,撇下我,和剛剛生出來的蒼休。
他是聾子麼?明明我在跪拜天地的時候和他說過的,生死也要在一起的,他以為……以為我隻是說說,以為……我不會抱著蒼休跳下去麼?
淚珠子在眼底如泉湧出來,一雙手過來扶我,羽紅啞著嗓音說:“公主……”
我身子定著沒有回頭。
我曾經答應過東離,畫心魂之後凡事都要聽著他的,他不讓我做的事情我便乖乖的聽話不去做,劇烈的聲響從身後傳過來,我聽得忘川娘娘撕心裂肺的喊著:“東離……”
混著這,還有歸元殿下的勸慰之聲。
我哽咽的問羽紅:“蒼休身上……是被你掐的?”
眼角餘光中,她懦懦的點頭,我抱著蒼休步子急急的奔著喜桌而去,羽紅快著步子跟在我身後。
喜桌上是滿滿一排的花糕,各式樣等,是我從前最為嘴饞的模樣,羽紅說,我失魂之時,東離君窩在房裏兩天,這些花糕都是他細細雕的。
我抓起其中一個,硬生生的塞到嘴裏,蒼休在我懷中,乖著模樣並沒有再哭。
空中之氣還在震蕩,似有兩股強大之氣,撞得一重天的結界不斷抖動,喜桌上幾碟花糕也被震落在地。
羽紅過來搶我手中花糕,被我一把摔開,已有天帝,叔祖父又和著父君步子聲踏到我麵前,天帝心懷愧疚的說:“他這樣……唉……”
父君過來摟我,將我臉上的淚和花糕的渣兒都一並抹去。
他說:“雖然這是他自作主張,可……”父君有力大手拍著我的肩,“蒼生的性命不是兒戲。”
我仰起頭來,對上父君的深潭般的眼睛:“蒼生的性命不是兒戲,東離的性命就是兒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