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的風還在吹著，微微帶著些寒意，不過明顯沒有之前那麼強烈了。郵政儲蓄的大廳裏擠著不少的人，熱心的大堂經理為大家理著座次，前前後後的跑著。
門邊的小孩又哭了起來，小寶輕輕地歎了口氣，臉上流露出很多無奈。從中午開始起大廳裏就擠滿了人，基本上是被風趕過來的。沙漠小鎮的冬天很冷，驟然吹起風來，將所有人吹了個措手不及。
現在已經近了下班時間，想起即將勸離這些人，小寶就一陣陣頭疼。好在大廳裏人雖多，但是沒有什麼辦業務的，小寶還算比較清閑。他用手撐著腮幫，竟然開始打起盹來。
“下班了。”坐在桌子對麵的季智用文件重重的磕了幾下桌麵，提醒走神的小寶。
小寶回過神來，茫然的看了一圈。大廳裏的人已經走得差不多了，周圍的同事都在收拾東西。
“想什麼呢？”季智又敲了幾下桌子，這回是真在收拾。
季智也是業務員，不過工齡比小寶長得多。由於缺乏鍛煉，渾身掛滿了肥肉，敲起桌子來好像渾身都在顫。
小寶笑了笑，用手捏了捏有些麻木的眼睛，等緩得差不多的時候，也開始整理起來。他將文件放在一邊，一個紅色的東西悄然滑落。
“那是什麼？”季智顯然瞥到了。
“什麼？一塊布。”小寶很隨意的將那東西撿起來，是一塊軟綢緞。
“你的？”季智說，“我從來沒見你買過，做什麼用的？”
“我不知道。”小寶也很好奇，這是誰放的呢？他抬頭望了望大廳，那還坐著幾個人，但是沒有一個人注意到他。
“這不是我的。”
他把綢緞翻開，季智也湊了上來。
緞子有些泛舊了，邊上有些發毛，但是沒有完全縷開，明顯是近期被處理過。上麵有一些淺淺的紋路，應該是繡在上麵的圖案，不過具體繡的是什麼，已經很難分辨得出。很多地方都已經脫落了，有些地方甚至連線頭都沒剩下。
這是什麼？怎麼會到這裏來的？小寶百思不得其解。
“一幅繡圖。”季智說，“從輪廓看，不是美人，不是鴛鴦，也不是景花。”
“誰放的呢？”小寶有點摸不著頭腦了，“你看到了嗎？”
“你們看什麼呢？”一個發型跟刺蝟似的年輕人走了過來，年輕人很瘦，工作裝套在身上就像飄著走的衣服架子。他的腳有點跛，走路的時候略微有些不自然。他說話的時候音調上揚，感覺非常輕浮。小寶聽聲音知道是李玉，他已經收拾完了東西，過來催小寶下班。
“你看看——”小寶將綢子遞到李玉眼前，“這是什麼？”
“一塊破布而已嘛。”李玉並不感興趣，隻是掃了一眼，催促兩人道：“趕快收拾，今天帶你們去個好玩的地方，晚了就關門了。”
“去哪？”季智問。小寶還在端詳著繡圖。
“跟我走就知道了。書呆子，趕緊把那塊破布處理了。耽誤了我們玩的時間，小心給你扔了。”
“好吧。”小寶將繡圖揣到口袋裏，他不想掃了大家的興。快速收拾了一下，三人並著出了門。
“我真想不出來你還能知道什麼有意思的地方。”季智說。
“我知道很多啊......”
“酒吧跟舞廳可不算。”
李玉一下住了嘴。
“這次帶我們去的是什麼地方啊？”季智問，“不是酒吧，也不是舞廳，你說晚了就關門了，這兩個地方晚上是營業的。我想有可能是地下賭場，但是要是賭場的話你不可能帶上書呆子，而且我們也沒這麼多閑錢。是去哪呢？老實說，你的猥瑣把我難住了。”
李玉眉毛一挑，一臉鄙夷的樣子：“就不能把我往好裏想想嗎？還地下賭場，把咱們賣了也輸不起一把啊。我去的是很有文化氣息的地方，到了你就知道了。”
“難得。”
“什麼難得？”
“你知道這樣的地方難得，你能去這樣的地方更難得。”
“你就說吧。”李玉說，“你就迫害文藝小青年吧！反正到了你就知道了，他們還有半個小時關門，不過我有一個哥們在那。”
李玉伸手攔了輛出租車，三個人全坐了進去。
“博物館。”李玉說。
小城博物館，的確算得上有文化氣息的地方，整個小城裏還沒有哪個地方比這裏更有氛圍。但是越是這種地方，就越是讓小寶疑惑，李玉這樣的人，為什麼會想到來博物館呢？李玉的脾氣大家都知道，痞裏痞氣的，從裏到外都跟正經無緣。能讓他流連的地方，除了舞廳、酒吧、紅燈區，小寶再也想不出別的。
“博物館？”小寶有點懷疑自己的耳朵。
“是啊。”李玉一臉得意。
“你去博物館幹什麼？”
“了解小城曆史啊，兩千年來發生的故事啊，我要把小時候翹課錯過的知識全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