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回首幾經年(1 / 1)

計程車的師傅已經是第N次看我了,試想一個正值青春年華的姑娘,頂著一雙比兔子還要的紅腫雙眼,臉色白的已經可比漂白的布的話,但凡還想感受點人氣的人都會覺得慎得慌,況且還是去藥店,種種詭異的情況加在一起,縱使一個堪比山東大漢的計程車師傅,也異常的小心翼翼。本著以人為本的原則,在離藥店還有100米的地方我毅然決定頂著39度高燒,在耳不能清聞,眼不能明視的情況下車步行走完餘下的路程,否則我真的怕司機師傅死於視神經錯亂,雖然我不知道這個是不是病,如果是病的話會不會致死。

看來今天,我果真是高聚焦率啊,在站在藥店櫃台前不到3秒鍾,藥劑大嬸帶著震耳欲聾的高分貝聲音,並不忘灑下她滋潤心田的小雨點,澆灌我蒼白而幹枯的麵容。

“這裏是藥店,姑娘,藥店!藥店!你,燒成這樣要是吃了我們店的藥,然後就,就,嗯,你知道什麼後果嗎?知道嗎?!”

如果我現在這口氣還能讓我走出門,並且坐上車的話,那麼自己選的路,爬也要走完,哦,不,是爬完。想到毛主席常教導我們,“身體是革命的本錢”,想到那幫小兔崽子還等著我去革他們的命呢,我決定用這口氣,好好跟大嬸商量,希望大嬸也能本著人道主義的精神,給我盒感冒藥,或者是退燒藥。我正悠悠的張開我的,或許是殷桃口吧,大嬸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兒響叮當之勢阻止了我即將說出口的話,真是賽過黃大仙啊,“姑娘,你不用說,說什麼我也不會賣給你的,我這就送你去醫院,過街就是。”語畢,果真將我連拖帶拽—-如果此刻她是扶著我的話,世界該多麼的美好—-的弄到了醫院掛號處。

如果這個世界還有一個我討厭的地方的話,醫院絕對是高票通過。這裏就像死魂靈,玩兒命般的直擊我的心髒,充斥著死亡與天人永隔,飄蕩著女人的哀嚎和男人的眼淚。

衝動是魔鬼,一失足成千古恨,此刻我特別想仰望我頭頂的星空,問我為什麼要來這個小縣城支教,我真的沒有那麼高尚,就是看到了網上的一張照片,裏麵都是六七歲的小朋友,正在搖頭晃腦的讀著課文,照片下麵寫著一排文字“這裏有中國的未來”,而恰好我的生活就像麵包片夾生菜,索然無味,這張彩色的照片就是好吃的番茄醬,沙拉醬,巧克力醬,花生醬,調劑了我一窮二白的生活(眾位肯定知道強調點在哪,二啊)。

如果說此生還有比支教這個決定更讓我後悔的事,那就是去藥店,緊接著就是遇到“好心”大嬸,在掛號處響起了引發我這短暫生命裏所有絕望的聲音的主人——陸肖。陸肖,我此生所有的希望和絕望,盡管現在他已經坐在輪椅上,隻是穿著醫院普通病人的衣服,也無損他的溫柔與英俊,而事實上,在我們認識的這五年裏這是我第一次看見他穿病號服。天藍色的病號服在他的身上有種異常的柔和魅力,而坐在輪椅上又讓我想起了我最喜歡的武俠小說的人物——無情,即使坐在輪椅上,大師兄的魅力絲毫沒有折損。難怪當年吳奇隆演的《名捕震關東》播出的時候,楊樹——與鄙人乃一丘之貉,曾以頭搶地曰:“一個無情站起來了,千千萬萬個溫迷倒下去了,中國武俠劇亡矣。”現在坐在輪椅上的陸肖就像無情。當年大學裏,楊樹同學給陸肖的批語是:“什麼樣的人才能集英俊的冷漠與學術的溫柔與一身。”當年由於我尚年輕,當陸肖作為我們的代課英文代課老師出現在教室的時候,全班女生除了沒有理智的都在尖叫,有理智的都拿出鏡子,迅速補妝,妄圖第一時間抓住陸老師的眼球。而我,據楊樹給我的分析是,已經處於精神崩潰的邊緣,流出了一地哈喇子,無意識的自己用手把下巴合上的,當時在楊樹給出評價之後,由於我已經意識渙散,沒有糾正其中的語法錯誤,以致後來陸肖常拿這個批語來逗我,“茜茜,原來學術是用來溫柔的,那麼也請您溫柔的學術吧。”陸肖的聲音低低的,但是很清晰,可能是經常演講的原因吧。

五年前的是我心甘情願的完敗,五年後確是身不由己的完敗。

“茜茜,你身體怎麼了?”低低的,清晰的聲音響在身旁,似清晨山間小荷上的露珠落入塘中,圈圈漣漪。陸肖,已經站了起來,朝我走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