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上的三個小時忐忑不安地過去了。
剛出了機場,一股久違的有別於北京的濕潤空氣撲麵而來,自己想想,確實很長時間沒有回來過了。有時候真的特別恨自己,為什麼要離家千裏,為什麼總是做出一些讓父母不放心的事情,想到爸爸媽媽這幾年過年過節的時候膝下空虛,自己根本就沒有讓他們享受過天倫之樂,薛輕青的心裏特別不好受。
“別擔心,有我和兒子陪著你,”唐少覓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都到家了,我是來提親的,給點麵子,別這麼愁眉苦臉嘛,來,帶我去看看你小時候經常去的蘇州河……”
上了出租車,唐少覓操著一口流利的京片子,讓出租車師傅開得慢點,非得拉著薛輕青跟他講哪個哪個地方她小時候有回憶的。
薛輕青哪裏還一一記得啊,偏偏旁邊的一大一小都一副洗耳恭聽很有興趣的樣子,隻好硬著頭皮把小時候還有點印象的事情慢慢地講著。
“你看哪裏,”薛輕青指著馬路拐角一處高樓大廈:“以前這裏是個小巷子,還有一座舊時候有錢人的宅子,巷口總有賣雕花糖人的……”兒時的回憶一點點在心頭湧起,薛輕青怎麼會不記得那年,她懂事以來第一次來蘇州,這是比他們那個小縣城大出來很多的地方,其實爸爸那年帶她出來,也是順路。最主要是想帶她來看看市裏的重點高中。薛爸爸的教育原則是,一定要多見見世麵,有了對外麵世界的渴望,才會有想讀書,想走出去,的動力,所謂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就是這個道理。
可是薛輕青那時候哪裏懂得薛爸爸的良苦用心?
從學校回來,就在巷口對麵的馬路上等順風車。
她那時候頑皮好動,看著一大群人圍著一個小攤子,自己也鑽了過去,裏麵是個做糖人的手藝人。一方白色的大理石砧板,一個畫著各種圖案的小轉盤,還有一個大棒子,上麵插滿了各種各樣精致而漂亮的琥珀色糖片片……
薛輕青看得眼睛都直流了,一直不肯走。後來還被薛爸爸臭罵了一頓,聳拉著頭被爸爸拽回去的時候,她還很不甘心地回望了好幾眼,為此,她跟爸爸賭了一下午的氣,直到晚上吃飯也沒說話。
但是第二天早上醒來,她看到桌上用塑料紙包起來的那片琥珀色的糖花,碎了一角,還熔化了一點。薛輕青小心翼翼地嚐了一口,她發誓,那是她這一輩子吃過的最甜的糖。
“我看你是沒長大,嘴巴饞了吧?!”唐少覓拍了拍她的腦門,把她從思緒中拉了回來:“以後咱回北京小區門口,也整個賣糖人的攤子,讓你吃個夠,好不好?”
TAXI除了蘇州又往南開了二十來分鍾,緩緩進入一個綠水環繞的地方。
唐少覓忍不住小聲嘀咕:“我突然想起來你老家出國一個很牛掰的女人!”
“誰?”薛輕青好奇。
“白娘子啊!”唐少覓一臉你這都不知道的表情:“水漫金山寺不就在這麼?難怪你們這地方的女人難搞起來的確難搞,流氓起來也的確很流氓!”
“……”薛輕青無語了,想起唐少覓那段經典名言:偉大愛情的開始,總歸得有一個先耍流氓……這白娘子故意下雨騙許仙的傘,就是耍流氓的開始……
車子在小巷子裏麵七拐八繞的,最終停在了一處三層半的別墅前麵,剛剛經過的時候,唐少覓就留心看了一下小區的綠化,德國式的花園設計,還有很多人性化的健身器材,一看這地方就是薛輕青挑的。
下車的時候他挑挑眉:“行啊你,背著我還買了這麼一棟豪宅!”
因為下飛機的時候打過電話,薛爸爸和薛媽媽都出來了門口就等著她回來。薛輕青還在車裏就看到了那雙年邁的身影正在張望,薛輕青眼眶一酸,差點要落下淚來。下了車之後,那一聲爸媽喊出口的時候已經帶著哽咽。
唐少覓付了車錢,又從後備箱裏麵把小行李箱拿出來。拍了拍兒子的腦袋:“小蜜,快去,那就是外公外婆,嘴巴要甜,嗯?等回頭爸爸帶你去香港迪斯尼!”
小蜜愣了愣,迪斯尼他還是知道的,家裏那麼多動畫片不都是迪斯尼的嘛?他看了看已經奔過去的媽媽,還有那兩個陌生的老人,又看了看爸爸鼓勵的眼神,小腿嘟嘟地就跟著薛輕青往前跑,嘴巴裏麵天天地喊著:“外公……外婆……”
思女心切的薛家夫婦哪裏預料得到還有這麼個可愛的小東西,還叫自己“外公外婆?”
聽得一愣一愣的,薛輕青也回過神來,一把摟住跑過來的兒子,抱起來,小蜜甜甜地笑著:“外婆,外公,我是唐小蜜,剛剛滿四歲。外婆抱抱……”說完白嫩嫩的小手一伸:“外婆抱抱……”
“爸、媽,”薛輕青摸了摸孩子,深吸了一口氣:“他是我的兒子,一直瞞著你們,是有我的苦衷……”
“!薛輕青!”薛爸爸反應過來,臉色驟變:“……你、在哪裏學會的這些敗壞門風的事情!”
“外公……不生氣不生氣!”唐小蜜有點被嚇到,不過之前唐少覓早就對他進行了各種培訓,他腦海中牢牢記著爸爸的教導,麵對外公外婆,要不退縮,不害怕,老人都一樣,搞定了他們,他就是拯救爸媽的男子漢了!
他繼續伸著小手,對薛媽媽說:“外婆抱抱,小蜜想外婆抱抱……”
“老薛,你這是幹什麼呢,當著孩子的麵,生什麼氣?有話進屋說……”薛媽媽忍不住,這麼可愛的小孩子,疼愛都來不及,哪裏舍得嚇著孩子?她心疼地接過來一把抱在懷裏。
“媽,小心點,他重,別閃著腰。”薛輕青還記得媽媽總有腰痛的毛病,生怕兒子頑皮,折騰了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