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陽光溫柔地灑遍了山崗,山野間的草木都沐浴在陽光裏,暖暖的舒展著葉子,像是熟睡少女醒來伸開的手臂。
山崗之上,樺樹雪白、柞樹火紅、鬆樹墨綠、黃菠蘿樹金黃,各種顏色交織在一起,形成北國秋天特有的五花山美景。
已是即將收獲的季節,玉米、黃豆、穀子上漿完畢,開始泛黃變幹,微風吹過,葉子相互撞擊,發出沙沙悅耳的聲響。
位於西北邊陲地帶的東風村,是一個四麵環山的偏僻小村,在地圖上很難標出它的位置,每逢到了這個季節,村民們就很少去莊稼地忙碌,而是躲在家中,收拾院子,準備迎接一年一度秋收的到來。
此時的山野少了往日的喧囂,似乎正沉浸在即將收獲的喜悅裏。
就在這樣一個有著溫暖秋日的下午,在東風村東山山腰處的一片深綠色的鬆樹林裏,忽然鑽出來個半大小夥子,手裏拎著一個柳條編的小筐,吹著口哨,一步三晃地向山下走去。
他身穿整潔的深藍色中山裝,腳下一雙幹淨的藍白相間的運動鞋,頭上梳著時下最時髦的中分頭,頭頂正中那條線打理的分外直溜,看模樣還算是周正,他叫郭雨,是東風村赫赫有名的二流子。
在北方農村,二流子就是那種遊手好閑,不務正業的不入流人物。
至於什麼是“正業”?當然是好好下田種地。
郭雨每天衣著整齊幹淨,溜溜達達,東遊西晃,“臉朝黑土背朝天”的勤勞村民們自然把他當成了另類,都不拿正眼看他。
提到這,郭雨常常叫冤,不是自己懶,誰叫自己沒地可種呢,不過郭雨的心裏,還真不願意幹種田的活,太髒太累,一想到坐在牛車上看著臭烘烘的牛屁股,郭雨就覺得難以忍受,再說,就那麼點兒田地,再能幹也就勉強吃飽飯,不會有什麼出息的,一輩子都走不出這四麵的大山。
說起郭雨的身世,也頗讓人升起幾分同情之心。郭雨三歲的時候,父親王望山就不幸患上了肺癆,也就是今天所說的肺結核,得病沒過半年就撒手人寰了,甚是可憐。
繼母劉玉玲是村裏有名的美女,對郭雨倒是非常疼愛,可劉玉玲畢竟還是個女人,剛剛二十出頭,很難忍受獨守空房的寂寞和生活的淒苦,終於有一天,劉玉玲跟著個下鄉支農的大學生跑了,從此沒了音信。
郭雨那時才五歲,在睡夢中就成了沒有人要的孩子,由於打不開院門,王郭雨站在院子裏哭了半天才被村民們發現,這件事兒在當時成了東風村的重磅新聞。
村民們紛紛指責郭雨的繼母劉玉玲是個狠心腸的女人,一時間罵聲四起,議論紛紛,但卻沒有人願意收養郭雨。
因為五歲的大孩子,已經開始記事了,弄不好養大了就會跑了,不像是一兩歲的孩子,誰養大了就是誰的。
就在大家不知道如何處理郭雨的時候,住在村子最東頭的李老頭趕了過來,表示自己願意收養郭雨。
此後郭雨就成了李老頭的幹孫子,李老頭那時已經六十多歲,因為妻子不能生育,一直沒有孩子,對郭雨視如己出,非常疼愛。
李老頭的父親是個風水先生,臨去時將畢生所學都傳給了李老頭,李老隨著歲數越來越大,腿腳不利索了,也幹不動農活,就將自己的耕地轉包給了別人,孫承爺業,自己則蓄起了胡子,一幅仙風道骨的樣子,專心幹起給人看風水的行當。
東風村是個小村子,隻有幾百戶人家,上最近的初中也要走幾十山路到柳河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