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聽安然答應還債,呆住了,想起自己年所受苦難,不禁淚流滿麵,竟有些不敢相信。忽聽武薇說話:“泉書醒來”。話音一落,盆中火焰突突的向上燃去,老太太又幹又癟的臉,充滿血色的鼓了起來。武薇大叫一聲“去”,安然見眼前金光萬丈,火焰從中間一分為二越來越大,逐漸幻化成乾坤日月。中間有一人看似武薇,手持一段枯樹幹,身後閃出一人高聲說:“我是季泉書,四死四生,受盡折磨苦痛,不人不鬼難以托生,全是你給的造化。若要還債,須還‘因果四死四生’。我有四件事要你做,便是因,件件要人命,就是果。做完一件事,你還能活著,就來找我要第二件事。如果死了,就來世再做再還,但這世一死,也算做一死一生。除了在做我交代的事死去的以外,其它原因身亡卻皆不作數,明白了麼?”。安然心想:“有什麼不懂。就是替你做四件事,做事的時候死了,算還你一報,不是做事時死的,等於白死”,嘴上答道:“明白。說的很清楚”。季泉書又說:“看你豪不猶豫答應下來,定是知道有陰佑在身。不錯,陰佑之人妖鬼驚懼,災禍不近身。可惜,要是還債卻不行。必須脫了庇護,否則一事不算。如果你真脫去陰佑,做了這四件事,死也罷活也罷,都算作還了四死四生,我便怨氣消散,抵了罪孽,自可去轉世投生”。安然大聲答道:“人生在世何懼生死,君子一言,定會去做,希望你也不要失信。如若這世死在這些事上,不能還清,來世再見,仍不忘約定,會當笑談赴死,就怕你要多等幾世了”。季泉書大笑:“早聽說你在陰司‘寧死不認前生債,摔筆一笑赴孽生’佩服啊”。安然想起秦茵也和自己說過一些這樣的話,卻一點記不起來,此事不願多談,又問:“陰佑之事實不知曉,即便你說的是真,我也不知道如何脫了陰佑”。季泉書沉聲說道:“你現在連說三遍‘所約四事,不需庇護’,如果我安然無恙,你就脫了陰佑,做這四件事,便不再是護佑之身”。安然不解:“你安然無恙?什麼意思?”。季泉書苦笑:“苦覺魂庇護你,定有原因。如果妖魔厲鬼想近身前惑亂於你,除非得到它的允許,否則會被投入苦覺道生生受罪永不超生。你在這裏問三遍,是替我所問。如若苦覺魂同意,我就毫發無損,如若不同意,後果難知,但你不能還債,我即使變作怨妖魍魎,也不能饒恕你”。
安然明白了他的意思,整了整身形高聲說道:“所約四事,不需庇護”。剛說完,見屋中濃煙彌漫,乾坤日月灰暗無色,耳聞老太太口中發出又尖又細的淒叫之聲。安然一心還債,不想苦覺魂庇護,急忙又重重的說:“所約四事,不需庇護”。話聲未落,濃煙卷成縷縷線條,撲向武薇身後的季泉書。季泉書閉目不動,毫無畏懼,靜等受難。安然怕苦覺魂將季泉書傷害,大聲喝問:“還要我欠下多少債才滿意?所約四事,不需庇護”。說話間,煙霧線條已成萬道齊發之勢,日月之光消失無蹤,暗成一片。眼看要侵入季泉書體內,突然停了下來,慢慢散開,在屋中化作細細水滴,悄然落了下來。武薇見此時機,揮筆在日月上點了幾點,光芒又盛,屋中霞光陡起,聽她說道:“休休休,罷罷罷,來來來”。身後季泉書應了一聲,不見了蹤影。安然隻覺眼前發花,用力眨眼睛,由模糊變得清晰起來。才看清屋內一片明亮,一盆清水變的烏黑渾濁,老太太雙目緊閉躺在床上呼吸均勻。武薇正拿著剛剛扔入水裏的護心符用紅紙包好,竟然一點沒有沾濕。再回頭看秦茵,兩眼濕潤,麵頰上留有淡淡兩道水痕,似乎剛剛哭過。一手扶著自己站在身旁,另一隻手放在心窩上,愁容微蹙,如西子捧心,楚楚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