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方逐漸確認海倫失蹤與理查很有關係,便問他是否知道海倫的下落。理查堅決否認知情,並說他比任何人都焦急。刑警問他是否願意測謊,理查一口答應,希望警察能還他清白,早日找到海倫。
測謊技術最早在本世紀初出現在美國,剛開始隻是一些測謊專家提供的測謊服務。直到一九二一年,加州的伯克萊市警局率先使用測謊技術協助辦案,其他執法部門陸續跟進,測謊學校也應運而生。但是當時技術還不完善,測謊結果大幅取決於測謊人員的主觀認定,因此司法界一直持保留態度,一般大眾也不視作科學的調查方法。
到了本世紀中期,科技發展也帶動了測謊技術。一方麵,人們對測謊的科學原理有了更深刻的認識;另一方麵,測謊儀器的精確度也大幅提高。越來越多人認同測謊技術並不是騙人的把戲,而是利用科學來拆穿騙徒心理反應的方法。
測謊儀器主要記錄受測者回答問題時心理連接生理反應。許多的科學研究都顯示,人們在撒謊時需要較多的大腦活動,因而產生異常的心理壓力。這些大腦活動和心理壓力會引發某些生理反應,如呼吸速度與深度、心跳頻率、血壓、還有因出汗而改變的皮膚電阻等。等這些都是自主神經係統的作用,無法以意誌力量來控製。
測謊器並不能測定說話內容真偽,而是測量受測者的生理變化。這些生理變化非常細微,往往要用先進的電子技術才能偵測出來,再用曲線圖或數字的方式記錄下來。
常用的測謊器有兩種:一種為多線測謊儀,檢測並記錄受測者呼吸、心跳、血壓和皮膚電阻等生理變化;另一種為聲析型測謊儀,檢驗並記錄受測者說話時聲帶肌肉顫動的次聲波變化。
測謊儀就象醫療診斷儀器一樣,訓練有素而且經驗豐富的專業人員才能有效運用,測謊結果的可信度大半取決於測謊人員的專業水平。
測謊是以問答方式進行。問話一般采用簡單的問句,受測者隻需要回答“是”或“否”。測試的問題模式非常重要,測謊的詢問方法包括區域比對法、緊張高點法、對照問題詢問法等。每種方法都包括三群問題,即有關問題,無關問題及控製問題。
美國法院規定:測謊必須先征詢受測對象同意,警方不能強迫偵查對象接受測謊。目前美國的大部分法庭仍未將測謊結果視為科學證據,刑警隻能將測謊結果作為偵查的參考而已。
理查自願接受測謊,他神態自如地走入了測謊室,室內有一張桌子和兩把椅子,桌麵上放著一台多線測謊儀,測謊專家讓理查坐在桌子右邊,自己坐在他對麵。測謊專家先開始詢問一些無關問題和背景問題,再觸及控製及關鍵問題:“你有沒有殺死你的太太?”測謊專家問道。
“沒有!”理查以肯定的語氣回答說。
“你有沒有教唆他人殺害你的太太?”
“沒有!”
“你知不知道你太太的下落?”
“不知道!”
……
測謊儀上記錄筆忽快忽慢地上下移動,記錄紙畫出了一條條猶如心電圖的曲線。測謊人員每問一個問題,眼睛都盯著上下顫動著的記錄筆,記錄這些反應。測謊經過兩個多小時才結束。
理查離開後,等候已久的刑警迫不及待地問測謊人員:“他有沒有殺他的太太?他有沒有承認?”
專家指著記錄紙上的曲線解釋道,“不論是主、次要相關問題,他都沒有說謊的跡象。”
“這表示他是在說實話嗎?”刑警問道。
“有這個可能,可能他並沒有殺害他的太太,也不知道她的下落。”測謊專家表示。
警方隻有將海倫列為失蹤人口,暫時按兵不動。
但是,海倫的母親和朋友都認定理查嫌疑重大,他們向州檢察官富林尼根申訴,檢察長就請我協助調查這宗離奇的失蹤案。
我決定先讓州警政廳的測謊人員再對理查測謊一次。和上次一樣,理查仍舊矢口否認,測試結果也如出一轍。不過,這位有經驗的測謊專家指出,測謊反應“過度正常”,也許他太會說謊,所以沒有生理上的反應。
測謊這條路顯然無效,但是從結果過於正常以及他接受過情報訓練的背景來看,理查涉案的可能不小。我們便決定成立專案小組,將海倫失蹤一案查個水落石出。
第7節七個小血跡
我們排除了海倫離家出走或私奔的臆測,認為最大的可能就是海倫要求離婚而遭理查殺害,所以我們決定朝命案的方向偵查。
美國的刑事法要求檢方在正式起訴時,必須證實被告有犯罪事實。例如,起訴強暴案,必須要有被害者,如果是命案,必須先找出被害者的屍體。
如果海倫真的被理查殺害,她的屍體會在何處?我們認為隻有兩種可能:第一是埋在地下;第二是丟到河裏總之,人體不會被蒸發得無影無縱。通常來說,搜尋這類離奇失蹤案的第一站就是家裏,我們決定到理查的家裏搜查。海倫失蹤的一個月後,我們得知理查將帶小孩到佛羅裏達州去度耶誕節,便向法官申請搜索令,並於聖誕節當天,全麵搜索理查的住宅。一進門我們就發現臥房和走廊的地毯都不見了,在理查的書房竟然有一個槍庫,存放八十多種槍支彈藥,有手槍、長槍、機關槍、火箭筒、手榴彈等等。此外,樓下的床、櫃及家俱都曾移位。壁爐裏殘留的灰燼判斷不全是紙張、木材,有些是衣服纖維等材料。
我們決定先重建房屋的現場。現場重建時必須先將零亂不堪的家俱、床櫃歸回原位,可是保姆已經回到蒙大拿,又沒有人熟悉理查家的擺設,情況有些棘手。
退而求其次之下,隻有拿理查家的相簿試試看。相簿中果然有客廳、飯廳、起居室的照片,我們就按圖索驥將大部份的家俱都放回原位。
這些家俱上都沒有任何血跡或痕跡。保姆曾說重物落地的聲音來自臥室,臥室應該會有血跡。但是樓上三間臥室的地毯都不見了,找不到原先床組的位置;而且,相簿裏唯獨找不到臥室照片。
我們必須找到一位熟悉臥室擺設的人來協助重建現場,這個人就是海倫的好友──麗莎。當我們打電話給她時,她在電話的一端表示曾和海倫一起布置臥室,也經常到他們家,因此對室內擺設了如指掌,但是,今天是耶誕節,她正忙著準備派對的餐點,要她過去幫忙會逼她發瘋的。我們隻有派遣一名年輕英俊的刑警到府拜托,“美男計”終於奏效,麗莎最後首肯,願騰出五分鍾來幫忙,再回去準備派對和招呼客人。
一到了現場,麗莎馬上衝過來握住我的手,興奮地說:“您就是李博士吧!我看過很多您的破案新聞,啊我一直想與您見麵,真沒想到今天居然能和您握手……”
她馬上帶著我們一間間地說明家俱位置。四個多小時後,我才提醒她道,“府上有派對,您離開這麼久,不太好吧?”
她反而很爽快地說,“李博士,我一直夢想和您一起破案,現在美夢成真,比招呼派對有意義多了,讓我老公去應付這些客人吧!”
多虧了麗莎,我們將房間裏的床具移回原位。主臥室的大床有兩層床墊,上麵這一層是一張特大型床墊,下麵這一層則由兩張單人小床墊拚合而成。就在下層兩個床墊外端有肉眼難辨的七點小血跡,要用放大鏡仔細查看才能辨認。這些血跡不象是經血,從形狀判斷是噴濺形的血跡。收集了這七點血跡後,我們再用聯苯胺處理床邊,馬上出現陽性反應,顯示這原來是血跡,但是曾用水清洗過。再仔細檢驗發現,這是自上而下的擦抹型血跡,血滴濺落的角度為十度,而且在不久之前被清洗過。
血跡化驗發現這都是體內血而非經血。血型分析為O型,與海倫的血型相同。
但是究竟這是新血跡抑或舊血跡?隻有PGM分析才能分曉。血液裏的PGM酵素在一般情況下,最久可保持十三個星期,如果血跡內沒有PGM,就代表這可能是十三個星期之前的血跡;經過化驗,血跡內果然有PGM成份,證實為新鮮血跡。
血跡在下層的床墊外端,高度隻有一尺多,這個地方怎麼會有血跡呢?如果被害者站著被擊倒,血跡落下的角度應大於十度。我不斷地在床邊推測,最後找出最大的可能就是被害者第一次被襲跪倒,嫌犯再次出手,鮮血從被害者頭部噴出,有七小點噴到床邊,同時被害者倒地時頭部接觸到床墊,而形成了與地麵夾角十度的血跡。
麗莎還提供了一個重要線索──理查從來不洗衣服。但是,浴室裏所有的毛巾都洗過;洗衣機也發現了清洗過的床單、衣服等。聯苯胺噴在這些床單和衣服上,果然呈現藍色陽性反應,顯示這些衣服都可能沾過血液。
第二重要的物證就是房間的地毯。保姆曾說地毯上有一大塊汙痕可能就是血跡,而理查很可能在事後就把地毯丟掉了。
我們估計地毯約九尺長,十二尺寬,便到附近的所有垃圾場尋找這種尺寸的地毯。刑警們找了十幾塊地毯,大小不一,臭味衝鼻,所有的地毯都攤在學校的運動場上,再以理查家中收集的地毯纖維比對這些地毯。偏偏徒勞無功。
麗莎還記得理查幾個月前買了一台長方形的冷凍櫃,體積很大,可以將整個人橫放在裏麵。由於理查喜愛海釣,每次魚獲吃不完就放進冷凍櫃保存。冷凍櫃原來放在車庫內,現在也不翼而飛了。
我們覺得很失望,到目前為止,隻有搜查到七點小血跡,我判斷臥室曾發生過打鬥,海倫也可能遭到不測,理查很可能涉案,但是,屍體哪裏去了?
第8節戶外搜索
理查家中沒有海倫的屍體,難道他將海倫的屍體埋在地底?我們搜查他家後院,沒有任何挖掘的痕跡。不過,麗莎曾提及理查在附近有一塊二十六英畝的土地,我們立刻出動大批警力搜索這塊空地。除了用特殊訓練的警犬辨別屍體的氣味外,隨同警員再以穿透地麵的雷達偵測地底是否曾被翻動挖掘過。
同時,我們還派出飛機在上空用紅外線偵測屍體腐化過程中散發的熱能,以斷定地底是否藏有屍體。飛機還自空中拍攝許多照片,可以查看哪裏野草長得最茂盛,假如海倫埋屍於一個多月前的話,埋屍之處草叢一定長得十分茂盛。
經過許多搜索都無功而返海倫藏身空地的假設也因而破滅,專案小組的士氣也更加低落。
情緒跌落穀底時,工作人員必須重新組合,打氣再檢討。經過多次商討,我們決定尋找目擊證人,便在理查家附近設置路卡,詢問每個駕車經過的人,在十八日及第二天晚上是否看到任何可疑的車輛和行人。
皇天不負有心人,經過半天的攔路查詢,一位駕駛鏟雪車的司機表示在二十日的清晨三時三十分左右,風雪很大,他忙著鏟除道路積雪,碰到一部小卡車,車後拖著一台碎木機,車速匆忙。由於鏟雪車將道路攔住,卡車司機便很生氣地叫他滾開,還對他豎中指。鏟雪司機說他當時覺得很奇怪,因為風雪這麼大,又逢感恩節假期,路上都沒有車,這個人怎麼會拖著一台碎木機趕路。
據描述,這台碎木機很像一輛小型垃圾車,與普通家庭所使用的碎木機不一樣。一端是個鬥型入口,另一端則有一個高高揚起的碎屑排出口。將樹枝木棍等雜物從入口處送入,機器就會將之碾碎,切割再粉碎為碎屑,從另一端的出口快速彈出。
刑警拿出理查的照片請他指認。“就是他,他對我比中指時,還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我絕對不會看錯的。”司機很肯定地回答道。
刑警再問道,“當時這個人朝哪個方向開去?”
“好像是沿著河邊道路往西開去路。”
第9節碎木機的預感
沿著河邊道路往西走,有條叉路到森林裏的約爾拉湖。其實約爾拉湖並不是一個真的湖,而是一條河,流到該處河麵變寬,河底變深,形成一個兩邊開口的湖麵,河麵上還有一條橋,風景十分優美,是個度假的地方。
為什麼理查在大風雪中拖著一台碎木機朝湖邊去呢?突然間,我腦中有種預感,該不會是理查用碎木機來滅屍?
走遍世界各地,我都沒有聽說過用碎木機滅屍,這難道是全球首宗碎木機滅屍案?我心裏一麵納悶預感卻越來越強烈──非常有可能的。
我們將調查的重心轉移到約爾拉湖,集中火力在這台碎木機上。從鏟雪司機的描述中,我們知道這是台大型的商用碎木機,當地隻有幾家公司出租這種碎木機,我們很快就找到一家在新鎮附近的出租公司,也發現理查在海倫失蹤前的一個多星期租了一台碎木機。
接著我們找到了理查退還的碎木機,並且查詢理查租借的經過情形。這家公司的經理表示,理查來租碎木機時,他就覺得很奇怪,因為理查既非園丁也不是清潔公司,再加上感恩節假期快到了,怎麼會在這個時候來租機器呢?
經理說,理查租了約有一個多星期,在感恩節過後的幾天才將碎木機送回公司。送回來時機身上下非常乾淨,一般機器送回時都是需要再清洗,但是這台碎木機看起來一塵不染,就象用蒸氣清洗過一樣。
我派了兩位偵查人員去檢查這台碎木機,結果找不到任何證據或線索,可見清洗得多麼徹底。這條線索就算走到了死胡同裏。
此外,經過尋尋覓覓,我們也找到了理查用來拖碎木機的小卡車,小卡車內也找不到任何血跡或其它蛛絲馬跡。
我在康州最嚴寒的元月重返約爾拉湖,湖畔綿延二、三十裏,是一個很大的區域,風雪交加,地麵積雪厚逾三尺多。白雪皚皚,讓人想到媒體天天都在炒這條新聞,而我們手上沒有任何確切的證據與線索,壓力排山倒海而來,我不禁望湖興歎,但是我的直覺告訴我,海倫失蹤的關鍵就在湖畔,碎木機在彈拋屍屑時,一定會在湖邊留下一些碎屑。“融雪收集證據!”我下定了決心。
我們知道,這台碎木機在排出碎屑時大概會拋出到十五尺之外的地方。象理查這樣一個前中情局人員一定會在湖邊找地方停放碎木機,地麵平坦,距湖麵不超過十五尺,而且中間不能有樹木或其它障礙物。
根據這些條件,我們找出八個可能停放碎木機的地方加以融雪。過程困難重重,進展緩慢,工作了一個多星期,才融了兩個地方,而且都一無所獲。接著,偵查人員在第三個地方發現了幾片碎骨,專案小組馬上振奮起來,架起了帳篷,開始住營搜索。遠遠望去,好像是一個考古挖掘場所,偵查人員按照順序一塊一塊地融化積雪,清除地麵上的雜物,再將泥屑放到紗網上衝洗過濾,再收集起來。這些都是重複性的程序,十分枯燥乏味,有時做了幾個小時的白工,有時找出一小片碎骨,大家的精神又馬上振作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