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章(1 / 3)

?第9章

英格蘭對抗阿根廷——這是2002年韓日世界杯開賽以來倍受矚目的一場比賽,身為鐵杆球迷的駱上天卻怎麼也提不起興致來。

手握著遙控器,背靠著沙發,他的眼睛雖盯著電視機,心思早就飛上了天。就連弟弟九天走到他麵前,他也沒反應過來。

九天遠遠地看著大哥,雖然他無法用聲音表達,可他的眼睛有著更敏銳的觀察力。他的眼睛告訴他,大哥不對勁,還不是一般的不對勁,是非常不對勁。

倒了一杯茶,九天把它遞給大哥,並且用眼神告訴他:喝茶。

對著茶杯,上天猛地一驚,隨即揚起了微笑。他做了一個“謝謝”的手勢,因為九天從小就有語言障礙,所以他和重天跟著九天一起學了手語,兄妹三個人交流完全沒有問題。

“你在想心思。”九天用手比劃了起來,“是為了重天?”

他們三個人為彼此的名字各自發明了一種手勢——“上天”是兩隻手的手掌攤平,手心向下,從中指起指尖碰到一處,平平向天;“九天”也是兩隻手的手掌攤平,手心向下,不過手指相對,左手微微高過右手,形成階梯狀,像登天的階梯;“重天”和“九天”的手勢差不多,隻是左手放在右手背上,兩隻手完全重合在一起,意為重疊的天。

雖然隻是很簡單的三種手勢,卻代表了他們彼此間的情誼,那是他們愛的密碼,別人無法破譯的密碼。

聽到九天的問題,上天知道自己的心思全暴露了出來,騙不了這個眼睛亮的弟弟。他對著九天打起了手勢,“不是為了重天,我相信她會沒事的,你也不要擔心。”

如果他以為這樣就可以把九天給糊弄開,那上天可就錯了,九天的臉上湧起無比的認真,“那是為什麼?告訴我!”

知道這一關是過不去了,上天決定說出來,或許九天會有什麼簡單而見效的方法,也說不定呢!

“你編輯了那麼多電玩遊戲,有沒有一種遊戲的情節是這樣的:女主人公和男主人公天天吵、天天打,鬧得不可開交。玩到最後一關,女主人公竟然愛上了男主人公,你覺得這關該怎麼過?”

九天看懂了他的手勢,慣有的微笑立刻被大笑所取代,“不會有這種無厘頭的遊戲,不過大哥你卻被玩進去了,對嗎?”

上天苦笑著點了點頭,用手向兄弟求助,“九天,拉大哥一把。”

“你愛她嗎?”

“以前我們一見麵就吵個不可開交,我怎麼會愛她?隻是……”上天的手語停在了半空中,他打不下去了。

那是一種很微妙的感覺,他無法用任何語言去描述。他隻知道,如果他的身邊發生了什麼事,他一定會告訴她,即使她幫不上任何忙,讓他說說也好;而如果她遇到什麼事,他一定會守在她的身邊,總覺得那就是他的責任。

這不是兄妹之間的情感,也算不上什麼友情。冥冥中,他有一種感覺,在這世間他們倆是連在一起的一對單獨個體,缺少了任何一部分都不再完整,插進任何其他多餘的部分也無法存在——這就是愛嗎?他說不清楚。這不是愛嗎?他無力否定。

他晃動的神色太過複雜,九天看不清也看不懂,他拉了拉哥哥的手,想引起他的注意。沒料到上天猛地站起了身,他快速的用手語告訴他:“我出去,不要為我等門。”丟下話,他一頭衝了出去。此刻,貝克漢姆一記點球攻進阿根廷大門,這也是整場比賽關鍵且致命的一球。

NoHands——這是心的力量!

英格蘭對抗阿根廷的比賽已經結束,柳燕脂窩在地上像一隻慵懶的貓。她的四周圍堆滿了吃完剩下的包裝袋,整個人就像生活在垃圾場一樣,她也不去清理,也不去收拾,這樣的生活讓她完全輕鬆了下來,什麼都不用管什麼也不用問,她忘記了這個世界的生存法則。

這一刻,她是自由的,在這個小小的空間裏,她是完全自由的,不受任何生存法則所約束。然而很快的,她的麻煩來了。

“燕脂,開門!我是醜男……不!我是駱上天,你這個惡女快把門打開。”沒有門鈴,駱上天一遍又一遍狠狠拍打著門,他就不信她能不開門。

可惜燕脂下定決心要把置若罔聞做到極至,無論他怎麼喊怎麼敲,她就是不開門。拿來隨身CD機,她找了張Ronan Keating的《Destination》放了進去,耳塞將她的耳朵與外界完好地隔絕起來。

上天仍不死心地拍著門,“惡女,快點開門!我知道你一定在裏麵,你敢再不開門,我一定放火燒了這裏。”他在樓下看見窗簾後隱隱透出的光線,偶爾還有一個身影晃過,他知道那一定是她。

當上天的威脅利誘都失去作用的時候,他不得不鋌而走險選擇最後一套方案。

直到Ronan特有的愛爾蘭嗓音伴隨著第七首歌曲的結束,燕脂這才取下耳塞。仔細聽了聽,沒什麼動靜,料想他已經死心回去了,燕脂重新回歸一個人的自由空間。隻是,有種失落的感覺漸漸焚了起來,一點一點侵蝕著她的心,痛得不能自已。

不過下一秒鍾,她就沒時間暗自心痛了。

“燕脂,開窗戶!快點開窗戶!”

聲音不是很清楚,但還是讓燕脂聽見了,她站在公寓裏茫然地望著四周。她不明白為什麼是“開窗戶”而不是“開門”,難不成他是蝙蝠俠,能懸在她位於十二層的窗戶口?

一種好奇摻和緊張的感覺,驅使她走到了客廳的窗戶旁,手臂一揮她拉開窗簾,沒有啊!什麼也沒有啊!再到臥室、餐廳,都沒有。可那“開窗戶”的聲音卻像一道道魔咒激打著她的心。

還有一個地方!她跑到陽台,頓時驚呆了——駱上天那麼一個大活人,緊緊抱著一根從上麵垂下來的麻繩,懸在她陽台的隔離窗外。他的身後是濃重的夜色,他的腳下是十二層的高空,他的生命就這樣徘徊在地獄的邊緣。

看見他用生命找尋的姑娘終於現出了身影,他還露出那張笑臉,鬆開一隻手他向她揮了揮,算做是打招呼。

“你瘋了!你絕對瘋了!”燕脂無法置信地搖著頭,可這個時候不是她判定他精神是否有毛病的當口,比起這個,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拉開陽台的隔離窗,她拉住了他的身體,“你不要命了?快點進來!”

“不用太著急,我沒事!”他絲毫不在乎,還是那張痞子的笑臉。

他不急,燕脂急得都快哭出來了,“這是十二層噯!你知不知道這有多高?掉下去會沒命……”她話還未說完,眼睛先瞥見了一個本不該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個場合的東西——升降機——擦拭大樓外玻璃的升降機。升降機停在十二層偏下的位置,他穩穩地站在升降機上,那什麼從上麵懸下來的麻繩根本就是騙人的道具。

鬧了半天,他根本就在耍著她好玩。燕脂頓時怒火上心頭,對著他喊了一句:“你去死吧!”掉轉頭,她重回到客廳,抱著抱枕一個人在那兒生悶氣。

上天趁這工夫爬進了陽台,手拎著鞋子跟了過來,“我該把換下來的鞋子放哪兒?”

她別過臉去,既不看他,也不聽他,整個人氣鼓鼓的,簡直就快氣炸了。

上天自認玩得有些過火,將鞋子放在門廊上,他挨了過去。這一走近他反倒被嚇了一跳,“這是人住的地方嗎?你怎麼把家裏搞成這個樣子?”

滿地的包裝紙、沾有汙漬的塑料袋、支離破碎的紙袋、空蕩蕩的易拉罐……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知道的這是她的客廳,不知道的以為這是垃圾處理站呢!

“你每天就在這種環境下生活嗎?你怎麼忍受得了?這樣下去不生病才怪呢!”他一邊嗦一邊挽起袖子幫她收拾起屋子來。

燕脂外在怒火轉為內在燃燒,她手裏握著遙控器,幾十個頻道輪流按著,一個換一個,每個頻道看上五秒鍾。可她臉上的神色依舊保持著極端的平穩,絲毫不為所動。

上天收拾完了滿地的垃圾,開始擦地、吸塵。擦啊擦啊,這就擦到了她屁股下的地板,巨型建築擋住了他要收拾的地盤,他不得不停下來搗搗她,“喂!髒鬼,讓開點,我得擦你下麵那塊地兒。”

她看都不看他一眼,仍是一遍一遍地按著遙控器,當他是真空。上天等得不耐煩了,兩手一伸將她坐在地上的身體以坐著的姿態整個地抱了起來,找到一塊剛擦好的地板,也正對著電視機,他又給她安置了下去。擦完了她原先待的地盤,他再以相同的程序和姿勢將她抱回去。整個過程輕拿輕放,仿佛她是易碎的古董花瓶。她也很自在,繼續按著她的遙控器,似乎那就是她全部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