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作嘔,屍臭撲鼻,紅蓮猛然睜眼,麵前竟是一張爬滿蛆蟲的腐爛人臉!
“哼,亂葬崗?”
森白月光下,到處都是堆疊的死人,她不禁哼笑,有嗤諷,有嘲弄,更多的則是冷冽心寒。
想她為鏡國沙場征戰八年,平定百年亂世,收複萬裏河山。
得到的,就是鏡王恐她功高蓋主,發兵一百二十萬,困於寂蕭山水鏡宮中,殺之!
什麼不敗神話,鏡國傳奇?
說到底,她不過是個太過天真的蠢女人!
虧她一生叱吒風雲,被稱女戰神,明明蓋世武藝、承繼天界戰魂,不死之身。
卻硬是為了不破壞自己一手打下的天下太平,為了那男人的欺騙背叛,選擇了自傷命門而亡。
結果死後,連個最基本的墓塚都沒有,還被扒光衣服,拋屍在亂葬崗?!
“哈哈哈哈……”她在月下的屍山中放聲大笑,笑這一生可悲,笑這一生可笑!
卻是轉眼,笑聲戛然而止。
她是誰,天下無匹的鏡國女戰神!
用了十成功力自傷命門,現在絕不可能還活著!
紅蓮忙查看著自己的身體,發現瘦小了很多,手臂上鮮亮的十字傷,瞬間便記起了十四歲那年——
那年她曾死過一次,就在弄出這十字傷的時候,之後魂魄隨仙人,在天界呆了三年;
再而死後複生,重回鏡國,隻為平定那可恨的亂世兵戈。
看這十字傷的新鮮程度,該是在十四歲死後不久。莫不是水鏡宮自盡後時光倒轉,她又回到了那年?
紅蓮心裏一驚,忙檢查從仙人師傅那兒得到的東西:
武功路數——記得。
內功心法——記得。
戰魂之力——
有。
不對!
沒了?
也不對!
紅蓮忙集中精神,運氣在體內走了兩遍。
分明能夠感覺到戰魂的存在,卻就是無法催動驅使,似乎被什麼壓製,怎樣都使不出來!
“到底怎回事,發生了什麼?!”話音才落,她便隱約聽見打鬥聲。
順手從屍體上扯下一件衣服,就是點地而起,急急飛身趕去。
由於修煉的是天界內功,她的聽力遠勝普通武人,還未趕到事發地,動向就已清楚傳進耳朵……
小河上遊,兩隊人正廝殺糾纏,終是黑衣人一方獲勝,幹掉了全部的護衛,隻留下個白衣少年。
那少年該是被點了穴,一動不動扛著毆打,任由黑衣人罵罵咧咧在身上找著什麼,卻是甚有骨氣,不漏出半聲悶哼。
紅蓮頗為賞識的挑挑眉毛,轉眼竟瞧見了少年袖子裏緊握著的拳頭。
他分明早是衝開了穴道,卻還在故意假裝,等著被人砍腦袋?!
“哈,有趣!”紅蓮笑覺滑稽,一隻光腳丫樹梢輕點,便是迅風般劃破夜色,從天而降。
“砍頭什麼的,也算我一個吧!”
那略帶稚嫩的女聲仿佛鬼魅,驀地止住了黑衣人手中大刀。
星空下忽然閃現的身影披頭散發,裹著一件過大的紅袍,行蹤飄忽,不知是人是鬼。
蒙麵者共有七人,還沒來得及捕捉對方動向,就見刀光一閃,全部人頭落地!
血花頓時如雨噴灑,把那白衣少年整個染紅。
他靜靜看著落在麵前的少女,長發及腰,眼眸星亮,手中握著的長刀,分明是從自己剛死的護衛那裏撿來,卻完全沒有看到她的動作。
這女孩和自己差不多年紀,竟這樣厲害?!
“他們是錦妃的人,你又是誰派來的?”少年大約十三歲,不驚不慌,早就看慣了這些,甚至諷刺。
要知道,剛剛被黑衣人殺掉的護衛,起初也是扮演的刺客角色。
他的身邊,從來就沒有什麼值得信賴的同伴!
“也罷,反正我打不過你。”少年話鋒一轉,主觀上放棄得十分快,雖然照舊沒動,可緊握的拳頭已經鬆開。
那張臉雖然腫了點,可依然是十分漂亮的五官,身材較為高瘦,已能稍稍看出些喉結。
“我叫紅蓮,誰的人都不是。”少女說的誠懇正直,少年卻壓根不想買賬。
“套近乎的把戲就免了,我不會給你任何情報,還是直接拿我的頭,回去白國交差吧。”
不知是太冷靜,還是太絕望,紅蓮竟完全看不出他的情緒。
隻是這少年的眼神裏,像是靈魂已經死了一般。似乎一切都隨波逐流。
沒死掉就繼續活,活不了就隻能死掉。
紅蓮熟悉這樣的神色,因為和年幼時候的自己太像太像。
亂世令她家破人亡,逃難流浪,吃了數不清的苦,嚐了咽不完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