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因為他的思想覺悟突然高了起來，而是，他隻有盡忠這一條路可走。否則，他真的就是一個不忠不孝之人了。
“進口車質量就是好。”吳有如看著被嚇得魂飛魄散的江明月，笑著說。
“質量再好有什麼用，完全不能用了。”江明月破涕為笑，她沒想到吳有如在經曆了生死考驗後，竟然還能幽默得起來。
“車子壞了可以再買。走，回家去。”吳有如拍拍身上的灰塵，拉著江明月的手，往小布丁所在的位置走去。
“你把學校的牆撞壞了，怎麼辦？”江明月邊走邊問。
“我賠。”吳有如很輕鬆地說。
在這個寒冬，在大年二十九，吳有如置自己於死地而後生。他在生與死的一瞬間，本能地選擇了生。既然自己沒有去死的勇氣，那麼他就應該好好地活下去。
“走咯，回家準備過年咯。”吳有如左手抱起小布丁，右手牽著江明月，一起往家的方向走去。他輕鬆的神情，仿佛剛才那車禍並不是發生在他身上一般。
這是一個全新的吳有如，比被“兩規”前的吳有如更加堅強，更加睿智，更加自信，更加充滿力量。
吳有如剛被放出來的時候，他很不適應，最不適應的是大自然的陽光，其次不適應外麵自由的空氣。因此，盡管他在走出“紅樓”的時候，努力告誡自己不要回頭，但是他做不到，還是回頭看了一眼。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被帶到這裏，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又可以離開了。
在回去的一路，他望著窗外飛逝而過的樹木、山頭、田野，這些景象都化為一個個魑魅，在耳邊對他說：“叛徒、叛徒、叛徒……”
“背叛者，終將被背叛。”有人在耳邊對他說。
背叛者，終將被背叛。他一路咀嚼著這句話，回到自己的家裏。
當他在家裏沒看到妻子江明月，又有一個聲音在對他說：“你妻子背叛你了，你的報應出現了。”
當他知道自己的父親去世的時候，他感覺整個世界都坍塌了，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仿佛自己跟著父親一路，被埋在地底深處，壓抑包圍著他。
當他給狄清打完電話，一個人坐在安靜的汽車裏，此時很多聲音在他耳邊聒噪：
“發動汽車，發動汽車……”
“加速，不停加速……”
“撞上去，撞上去……”
他感覺自己飛了起來，他甚至看到了天使揮動著翅膀在迎接他。
然後，他聽到了一聲刺耳的尖叫聲。這尖叫聲那樣的熟悉，那樣的絕望，與周圍的環境如此格格不入，他於是知道，這一切都是幻覺。然後他出於本能，猛打方向盤，猛踩刹車，然後，才有了然後。
一切都是心魔。
“我該有新的生活，是以前未生活過的。”吳有如在心裏對自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