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王的夢魘(1 / 2)

“老臣來接殿下返都!”

麵前,是身著銀白色盔甲作揖請行的大將軍卜相;身後,是抱著孩子愕然呆立的妻子。

我手中散發著新墨香味的教課書,跌落在地。

殿下……

七年了,久遠得快要想不起自己曾被這樣稱呼。我藏在衣袖裏的手微微顫抖。

透過模糊的視線,我看著卜相花白了一半的頭發,像看到自己垂老的父親一樣難過——惡戰耗去了他最鮮活的那部分生命,隻留下這加速蒼老的身軀,卻還想著,要找回他的皇子。

“請殿下隨老臣返回天河王都!”卜相更深的俯下身,用他鏗鏘有力的聲音,又一次重複了請求。

終於可以回家了嗎?終於不用再顛沛流離,不用再惶惶不可終日嗎?我的心髒似要蹦出身體,這是在夢裏無數遍重複的場景,而我確定不在夢裏麼?

鑲著冰原家徽華麗無比的馬車緩緩停在了麵前,侍者附身下跪,請求他們的王上車。我看著揚著蹄子打著響鼻的駿馬,我看著它大大眸子中映出一身青衣的自己,想起,七年前,離開的那天。

我記得也是這樣的高頭大馬,這樣華麗的馬車,載著我、玄青、粼妃一起,從西城門,一路倉皇奔去。

身後的城牆上升起蔽天的滾滾煙嵐,煙霾卷著星火狂舞,激戰中士兵的喝殺聲,混亂中百姓的哭喊聲,統統糅在一起追趕著逃走的我。

我抱著弟弟蜷縮在馬車裏,任那些可怕的聲音追逐,我甚至希望它們可以追上一起吞沒了我。

當混亂的聲音漸漸遠去,待萬籟寂靜,隻留下馬蹄疾奔的空曠回音時,我的大腦卻停滯且空白。

不知跑出了多久,我發現眼淚正一滴滴落滿衣襟,我開始意識到:我們正去往不如為何的遠方,我們正與戰火中的故土背道而馳,我們正拋棄了將不知生死的父母兄弟和子民......

巨大的恐懼和負罪感瞬間吞噬了我,我慌亂的去看弟弟,仿佛他是唯一可以救贖我的人。懷裏的他已困頓不堪,昏睡過去,我去試他的呼吸,確定他還活著。當感受到他溫熱的鼻息規律地潤濕我的指尖,我感激地顫抖著緊緊擁住他,似要抓住這唯一的救命稻草??

凹凸不平的石板路,顛簸得對麵粼妃的發髻歪斜著散開,她用微醺的雙眸輕斜地看著我們,帶著那股時常出現的譏誚的表情。

又不知跑了多久,我的肚子開始叫喚,難受的饑餓感反倒將我慢慢拉回現實。弟弟偎依在我懷裏,瑟瑟地抖著,但他咬著嘴唇,一聲不吭。馬車幾下重重的顛簸,他的牙磕破了嘴唇,血滲了出來,他抿著鮮血欲滴的嘴唇,還是一聲不吭。

我的頭腦漸漸從麻木中蘇醒,嚼了嚼袋中幹糧,理了理思路。往西南方行兩千裏,而後乘舟越洋——我們將要去的,是南邊的大陸,姥姥故事裏的地方。

我們冰原家,作為統治天吳國的皇族,已有千年之久,我們敬奉的神,是上古水神釋天,而與我們相鄰的紅蓮國,信奉的則是火神熒惑。

所謂上古主神,便是指五位創世神:星神禦蓮、創神光靈、水神釋天、火神熒惑、肅神空宿。

伽羅舊典中有記:“星神主造世,創神誕生靈、水神啟智慧、火神滅天地、肅神掌輪回。五神合一,創世再生。”

五神座下,便是門徒。門徒受控於各自主神,如星神座下有各星宿門徒,水神可控冰女風暴神,火神麾下有戰神炎獸等。門徒由天地自然之力生成,形態各異,可如常人不知身懷異秉,也可麵相怪異奇特猶如大地精靈,甚至也有的型如異獸混沌無智。門徒的力量,大到可扭曲世界與時間,或破壞或創造或摧毀或重建,全在一念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