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奕忽的想起了什麼,從懷中找出一隻碧玉簪子,在雪怡眼前晃了晃:“我還留著呢!今天,我要親手給你戴上。”
雪怡“撲哧”一笑,“好呀。”她偏著頭,任淩奕把玉釵小心翼翼地插在她半鬆的發鬐上。淩奕把她的臉扳到麵前,凝望著她蒼白卻泛著笑意的容顏:“怡兒,你放心。你看,我做到了我對你的承諾。這裏是梨山,有你喜歡的梨花,等我擊退敵軍,我們就在這別院裏,共度餘生,好嗎?”
“我會等你的。”雪怡嫣然一笑,“因為,我愛你。”
“三個月!”淩奕伸出手。
“嗯,一言為定!”雪怡在他掌心輕輕一擊。
……
幾天後的一個清晨,雪怡獨自坐在梨樹林中,目光久久纏綿在重重梨蕊之間。淩奕走了好幾天了,也不知,他如今身在何處?咳血的舊疾愈來愈重了,那江湖郎中的藥也無甚效果。
“雪姑娘,吃藥了。”那丫鬟珞兒端了一個瓷碗走來。
雪怡惘然一笑。當年她16歲初入王府的時候,湘玉也是叫她“雪姑娘”的。而如今,卻又聽見了這般熟悉又陌生的稱呼。時光荏苒,五年了,從知府千金到風光一時的雪妃,再淪落為隱姓埋名的孤女……嗬嗬,她輕笑兩聲,眼角已是濕潤。
“珞兒,扶我回去。”“哎。”珞兒接了藥碗,攙住她柔弱的身子。
雪怡緩行了幾步,心中暗自思量:蓮姐姐怎麼樣了?晚馨在宮中好嗎?邊境安定些了麼?淩奕……她伸指撩開飄到臉上的長發,垂眸不語。眼前似乎有翩翩起舞的白蝶,細看時,卻是被風拂動的梨花。梨花……蝶翼……珞兒……眼中的景物一點點繚亂起來,她扶著樹幹,使勁咳了一陣,隻覺嘴角有溫熱的液體在下淌,身子亦軟軟地倒下去……
“姑娘,醒醒!”隱約有珞兒的聲音傳來,雪怡星眸微展,滿腦混沌漸漸消散。她下意識地抹抹嘴角,雪膚上的一道殷紅,與其說觸目驚心,倒不如說是打碎了她唯一的念想。也不知,能不能撐到淩奕回來了。她一臉茫然,竟不知如何麵對。
“大夫,您瞧瞧,姑娘她的病怎麼樣了?”珞兒邊說邊從紗帳中牽出雪怡的手來。
那大夫看著那蒼白的腕子,輕聲歎氣。把脈之後,臉色愈加凝重,“咳過血了?”
珞兒忙答道:“好幾天了。原是吃一個郎中的藥的,不見好轉,才請您來。”
“這病,應是多年前留的根兒,據我看,要長期調理才是。那郎中的藥也太猛了。”
珞兒是個聰明人,聽他不明說,心內戚然,隻領著他一徑出去了。雪怡方鬆了口氣,卻見兩人並未離開,而是在窗邊說著什麼。望著兩個模模糊糊的人影投在窗上,她不禁凝神細聽。
“我就實話實說了,你小姐的病,恐怕已是回天乏術了。”
“什麼?真的沒救了?”珞兒音帶哭腔。
“本來隻不過是舊病,如今受過重傷,勾起隱疾,才會日日咳血。別說那草莽郎中,便則我仁濟堂的掌門大夫,也無能為力,姑娘……好自為之吧!”
“那……她還有……多久的日子?”
大夫似乎搖了搖頭,“二月有餘。
淚水一瞬間模糊了視野。
“二個月?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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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月!”淩奕伸出手。
“嗯,一言為定!”她在他掌心輕輕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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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還要等他回來,她還要活下去,一定……一定……
為什麼?為什麼?
她頹然俯在枕上,任憑淚珠窣窣而落。
她已經沒有放聲哭泣的欲望了,或是說,沒有這個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