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走了,三日之後,便又來了。

如此這般,竟然是來了三個月。

朱祁若知道,這個人有個一目了然的名字,叫冷世醫,世代為醫,自小是個孤兒,江南人,卻在瓦剌長大,後來跟隨師叔夫婦到了中原。

這兩年才在杭州定居。

途經安陸,就多留了幾日,師叔他們去了另外一個地方,說是探望故人。

時間長了,說的話也就多了,兩個人倒也熟悉起來,冷世醫人好,不管與誰說話都會帶著笑臉,他的世界幹淨純粹,沒有雜質。

“若是彼此相愛,是不是不管如何都會在一起?”

那日午後,陽光正好,朱祁若問了這話,冷世醫先是輕蹙眉頭,後來才笑了起來。

“也不盡然,我師叔與姐姐相愛,幾經生死才走到了一起,可姐姐卻說,臥看閑雲,隻伴今生,我問姐姐說為什麼隻是今生,不是生生世世,歲歲年年,姐姐告訴我,下一世,她要去找更重要的人,所以這輩子,她要陪著師叔把能過的日子都過了,能看的景物都看了,以後的生生世世就永不相見了。”

“你師叔怎麼說?”

“我師叔一向是姐姐說什麼就是什麼的,那人啊,就是個悶葫蘆,笑起來也是苦巴巴的,一點都不好看。”

冷世醫笑嗬嗬的說著,朱祁若聽著。

冷世醫常常會把他師叔的故事說出來當笑話給朱祁若聽,朱祁若聽的時間長了,也覺得有意思,感歎人生在世,還有這樣與爹爹一樣癡情的男子。

朱祁若的身子見好,冷世醫就帶著一個兩歲大的小娃娃過來了,見了麵就讓叫朱祁若姐姐,朱祁若喜歡的緊,這個孩子,有一雙碧綠的眸子,還有和她恨的那人一樣的臉頰。

“叫什麼名字?”

“冷安。姐姐希望這孩子一輩子平平安安。”

“平平安安啊,真好。”

“是啊,真好。”

那一夜,朱祁若突然夢見了爹爹,夢裏他依舊笑麵春風,還在念著那首錦瑟。

隻是爹爹臉上的憂愁淡去了許多,與她說了好多話。

第二天醒來,玉枕上一汪清淚。

冷世醫上門提親,姨娘允了,成親當日,安陸州人山人海,都說新郎官好福氣,娶了梁王女兒。

喜帕落,入洞房。

今日起,朱祁若的名字前,寫上了冷世醫的名字。

第二日的媳婦茶,柳寄悠喝的哭了,冷顏抱住她,給她擦眼淚。

此時,朱祁若才明白,爹爹所說的的那句,不在一起,並不代表,是不喜歡了,或許,是為了成全,又或是,是為了執念。

柳寄悠這一生,是還了冷顏的執念,下一世,就是爹爹……

日日夜夜,夢裏都是爹爹念那首詩的模樣。明明帶著笑意,卻說不出的淒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