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專權的需要。慈禧太後自醞釀政變奪權之始,就離不開心腹太監與有關人員的秘密聯絡。譬如,她在熱河召見恭親王奕訢,即由“太監數輩傳旨出宮”。至於政變成功後,對於親信太監的非分利用和放縱,更是明目張膽。並且,由於外國勢力的介入幹預,以及統治階級內部派係分化繁雜,使得朝政空前複雜化。慈禧太後為了對付政敵,維護和加強自己的專製統治,千方百計地廣置耳目,豢養爪牙,網羅黨羽,培植親信。在這種情況下,經常伴隨她的太監便大有用場可派。事實上,權監成為後黨勢力的一個重要而特殊的組成部分。
第二,後宮私生活的需要。在以聲色犬馬為常樂的宮闈環境中寡居,對於女主來說不能不是一種難言的悲苦,其所喜愛的太監伴玩,便成為其日常不可缺少的一種微妙排遣。據晚清宮廷的知情太監憶述,慈禧太後與總管太監李蓮英的關係即非同一般,每日三餐,早起晚居,他倆都互派太監或當麵問候,慈禧太後常邀李蓮英與她一道“遛彎兒”,或是把李蓮英招到她的寢宮,兩人常常談到深夜。李蓮英則不擇手段地壟斷專寵。亦據在清宮的知情太監說,慈禧太後曾寵愛上一個叫姚寶生的禦醫,經常傳他進宮診脈,同他聊天,李蓮英怕這個禦醫占了上風,便設計挑唆恭親王奕訢,逼這個禦醫自殺了。
因為有合適的氣候和土壤,晚清權監勢力的生發即不足為怪了。當然,所謂“權監”人物在太監群隻占少數。有清一代太監較之明朝一直少得多。然權監少則少矣,但又畢竟形成了一股群體勢力。慈禧為利用他們,自然也得保護他們,有時甚至還替他們遮瞞。於是,權監們倚仗女主的寵愛,無所不為,使晚清已經敗壞的政治雪上加霜。表現在:
第一,媚主邀寵,寄生累國。晚清太監最有權勢者為安德海、李蓮英、張蘭德(小德張)三人。三人能在眾多的太監當中“脫穎而出”,出人頭地,全賴利用一切機會和場合不擇手段地媚主邀寵。安德海即“以柔媚得西太後歡”。李蓮英更為典型,他“本一無賴子”,入宮由梳頭太監爬到總管的地位,被封二品,靠的就是善投慈禧太後所好,哄得主子歡心。
譬如他那梳頭“絕活”,就是專為邀寵於慈禧而學就的。平時總是挖空心思地對慈禧太後百般諂諛。李蓮英自己就曾公開標榜“不會做人,要學做狗”。張蘭德則同樣用“奴狗”獻媚的方式換取晉身之階,他曾有這樣的現身說法:“侍候人的人,應當比被侍候的多三招,如隨太後出宮,得要先看天氣預測冷暖,好帶衣服,不能忘記攜帶她日常用的東西,察言觀色,一呼即到,一要就有。”“奴狗”們的這種卑鄙心術和行徑,勢必更助長主子惡聽逆耳忠言,而生活上愈發荒唐的劣性,從而直接間接地害及朝政。
權監們又是寄生為害的大蛆蟲。其食俸待遇按定製雖然已比一般太監所享高若幹倍,但這對權監們的實際消費和收入來說不啻九牛一毛。從日常生活看,總管和首領太監都有專人廚房,有的和主子吃一個廚灶。權監們積累的財產之巨更是驚人的。如李蓮英在家鄉大城縣有地36頃,浮財難知其數。張蘭德的財產,據估計,約有2000萬兩。他們的驚人消費和積累,無疑成為國之大害。
第二,貪贓納賄,敗壞朝風。權監們巨額財產的積累,主要靠貪贓納賄,巧取豪奪。因為他們是主子身邊的親信,可以障蔽官府,淆亂朝廷,並且自身也竊得很大權勢,大臣們要向上邀寵,不得不先走通他們的門路,甚至正常公務方麵的必須請示,有時也得買通他們的關節,故大臣伺機向權監送禮行賄直成趨之若鶩之事。李蓮英過40歲生日,“內自軍機,外自督撫,無不有慶祝之禮,贓私之積以千萬計”。榮祿、袁世凱都曾向李蓮英行賄。至於張蘭德,袁世凱為了竊權逼清帝遜位,大肆賄賂張蘭德。除了受賄之外,權監們還利用在宮內的方便條件大肆盜竊和侵奪珍寶器物,像張蘭德建造的私宅,室內裝飾陳設之物大量的是宮中珍品。若輩所獲不義之財難以有精確統計。如果說,是當時腐敗的朝風給權監們的貪贓納賄提供了可能而合適的條件,那麼,他們這種惡舉,無疑又反過來促使了朝風的進一步敗壞,朝綱的進一步紊亂。
第三,為虎作倀,戕害異己。主子腳下的“奴狗”,其另一麵又是惡犬。對於主子的政敵和所憎惡的人物,他們陰毒凶狠,非常人所能為。若輩既然能“恃太後之寵幸,淩蔑皇上”,既然不惜對落難的珍妃投井下石,那麼對主子所惡的臣工們也就可想而知了。更不消說對於手下敢於拂意逆行的一般太監了。他們不光是充當主子的打手,為了自己的爭寵競勢,也很慣於拉幫結夥,互相利用,勾心鬥角,戕害異己。他們之所以能夠爬升成為權監,這方麵的心術和本事不可或缺。安德海、李蓮英是這樣,張蘭德在這方麵更典型。他靠傾軋別人爬上大總管的職位後,為了防止別人對此位侵奪的可能,又搞垮了杜蘭德、李蘭芳、顏海潮、陳瑞峰、萬寶齋、狄八等號稱“三十六友”的聯合勢力。他還用拜把子、收徒弟等方式來網羅和擴充親己勢力,將他們安置於各個管事的職位。宮廷內部的派係鬥爭,是牽連朝政大局的一個很重要的方麵。權監勢力的介入,不但直接作為後黨的幫凶,而且使派係爭鬥更為複雜化,更加重了朝政的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