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鄭板橋卻又不是昏官斷案,一意孤行。他斷得巧妙而且風趣。私鹽販是按富商的要求枷號到他門前的,釋放也是富商再三請求的。這樣富商沒有什麼把柄可抓,別人也不得不佩服。僧尼通奸,他先讓其“還俗”再結婚,因為“還俗”後,就不存在犯清規的問題,兩個普通青年男女,相互喜歡而結婚,就不再是通奸了。
看似糊塗,實則聰明。天理、人情、國法樣樣兼顧,是何等高明的處世守身之道!這種斷案方式既不同於昏官斷案,也不同於一般清官的執法不阿。這正是鄭板橋聰明而糊塗之處。
“難得糊塗”和“吃虧是福”這兩則橫額都寫於濰縣任上,是鄭板橋經過宦海浮沉和人情翻覆後的深入思考而作的人生觀念、處世方法的調整。他這個“極聰明”的人,竭盡肝膽“為報君王”和“關心民瘼’、“疾苦”的人,反思自己的生活道路、成敗得失,總結出了為人處世的大智慧。
其實早在鄭板橋明確提出“難得糊塗”前,古人就深諳糊塗的妙用。北宋初年的一天,宋太祖趙匡胤在宮中大宴群臣,席間有兩位大臣喝醉了酒,竟然在太祖麵前論起功來。兩人越比越起勁,越比越不服氣,最後居然連基本的君臣禮節都顧不上了,公然在太祖麵前互相斥責、互相謾罵,不把對方甚至太祖放在眼裏。其他出席宴會的官員見狀,紛紛奏請宋太祖,要求將他們二人送交有司治罪。宋太祖不動聲色,僅說了句“他們都喝醉了”,便派人把他們二人送回府去。
第二天,二人酒醒,想起了昨日之事,頓時嚇得魂不附體,渾身直冒冷汗。如果太祖深究起來,他們二人的下場就可想而知了。二人一起來到宋太祖前負荊請罪,孰料太祖竟微笑著說:“朕也喝醉了,記不起這件事了。”兩位大臣心裏也十分明白這是太祖有意給他們留了一條後路,不想因為他們一時的酒後失態而治他們的罪。兩位大臣從心底裏感激太祖的寬厚仁慈,惶恐謝恩。
對君主有所不敬,如果在正常情況下嚴懲他們是理所當然的,別人也無話可說。但他們的舉動是在酒醉這一特殊條件下出現的,並不是故意而為之。況且二人都是為大宋江山立下過汗馬功勞的元老重臣,如果僅僅因為喝醉了酒在太祖麵前一時失態就治其罪,在情理上也說不過去,也會讓其他大臣寒心,對於君臣之間融洽關係的培養是極為不利的。
但如果明知其有不敬之罪,居然裝聾作啞不聞不問,也就會有失帝王和朝廷的尊嚴。長此以往,還有誰會把帝王和朝廷放在眼裏?無力統禦臣子的帝王又怎麼能夠統治整個國家。
所以,在明知其罪的前提下,宋太祖就處於這樣一個兩難的尷尬境地:處罰他們,會有傷君臣關係,而且於情理上也說不過去;免於追究則又有失天子的威儀。
聰明的宋太祖巧妙地運用“糊塗”破解了這個難題,“朕亦醉矣”,既無損於廷威,又有助於樹立太祖在臣子心目中的寬厚、仁慈、睿智的形象,可謂一舉兩得,把二者必損其一的壞事變成兩者都能夠得到保全的好事情。
但對於這種權變術的使用,一定要把握好分寸。如果過了頭就是縱容,就會姑息養奸。
首先,要弄清楚它的適用範圍,超過了其應用範圍仍然生搬硬套就必然會弄巧成拙。“糊塗”的使用僅僅限於對一些非根本性、非原則性的問題。也就是說小事糊塗,大事不糊塗。
其次,屬下是無意中犯的過失,不是有意的。
再次,屬下要有一個清醒的認罪態度。對於犯有過失的人免於處罰,這是領導者寬懷大度的表現。但如果屬下不對自己的過失進行認真地反思,深刻地檢討,一而再、再而三地重犯,那就是屢教不改,是故意為之,這樣的人一定要嚴懲不貸。
“難得糊塗”這一名言之所以備受人們的青睞,那是因為並非真的糊塗,而是“大拙”之中藏有“大巧”,“大愚”之中藏有“大智”。當領導要難得糊塗,在有些問題上,“糊塗”一點,進可攻,退可守,處理問題便可遊刃有餘。
不過,所謂“糊塗”是裝糊塗,大智若愚的精辟之處不在“愚”而在“若”字。令自己處於“不知道”的位置,隻不過是為了今後處理事情更加方便,但這樣不是說自己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裝糊塗”的主要目的不是為了推卸責任,而是為了應變,掌握和調整決策的主動權。若要推卸責任,撒手不管豈不是更好?另外,我們的領導者也不可能在所有問題上都裝糊塗,對事關事業發展存亡的重大事情,決不能裝糊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