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來找那個姓雷的侍衛的。辛追出征後,留下了兩個侍衛,一個跟了沐夫人,一個在府裏。沐夫人走後,府裏便隻剩姓雷的侍衛了,我看他也常不在府中,不知辛追派了他是幹什麼的。小成是他的遠親,知他在京城來訪他的,不過那日,雷姓侍衛不在。小成說,他下次再來,我鬼使神差地說了一句:“說不定明日就在了,從後園進來便好。”他望著我,深深一笑。
次日,他果然來了,當然,雷侍衛又不在。就算在,也不會老呆在後園侍衛住所的。這次,他陪我去雲湖邊走走。逐雲院和眠風居雖然都在雲湖邊,但如今主人不在,也就如同冷園一般,正是夏日,仆從們早就蔭涼處躲蔭去了,倒也給了我們一個相會的佳處。他外表冷峻,卻也是個風趣細心之人,一個江湖人,與我說說江湖上的趣事,長日漫漫也好打發。
小成成為我的裙下臣,是在意料之內的事。以他的本事,再來侯府便不用通過任何一道門。侯府的警衛自辛追和方沐野走後鬆懈了不少。他曾要求我跟他走,但是我習慣了錦繡繁華,怎麼可能跟著一個江湖人遊蕩。再說我卓而不凡的丈夫,雲陽的戰神,始終是我的夢想,小成,我不能說不喜歡他,但也不至於喜歡到為了他改變我的生活。
秋末的時候,有兩件事讓我有喜有憂,一是我竟有了身孕,不消說,是小成的。二是,我的丈夫和他愛的女人回來了。我看見他,還是會心跳加快。可是看見她,卻要血往上衝。他對她的愛戀任誰是看得出來,他隻對她笑,那笑在對站在一旁的我看來,是那麼地驚心動魂。她呢,再不是半年前的不自在,而是渾身都洋溢著愛與被愛的甜蜜。就算我有小成,我還是無法遏製地忌妒她。
可目前急需要做的是如何將我的身孕掩過去,最好的方法自然是算到我的丈夫頭上。我需要與他同房,可他一次機會都沒有給我。就算我以目前代掌家的身份頻頻找他,他也不會與我多說一句題外的話。流芳館他自是一步也沒踏進來過,我對那小女人漸漸地恨了起來。不由自主地,便要借著管家的機會刻薄於她,可她竟然不在意,我將挑剩的錦緞給她,她倒差人送來方記的貢緞,真是有心機的回擊。更令我無法忍受的是,他竟讓她搬進自己的逐雲院,仿佛我們都是不存在的,隻有她才是他的妻。
尤其是那日,我去逐雲院尋他,卻發現書房外麵不再有那兩尊門神。從書房外的小園看去,裏麵有人影晃動,應是有人的,我便走了前去。但隻走得幾步便隻能駐足。從半敞的窗中可以看到,裏麵是有人,書桌上交迭著兩個人影。難怪,這兒,不再有卓青和驚墨守著。他埋首於她胸前,一邊動作一邊動情地低吟著“小野,小野兒……”,我霎時便將積累起來的勇氣與自信丟個幹淨,原來成親次日,他來我房裏,在我身上時心裏想的全是她!虧我原本以為他叫的是我的“豔兒”,卻原來是“野兒”!他的心裏全沒有我半分的影子。
聽著他的粗吼與她的低吟,我愣是移不動半步。直到他拈了一把薄刀飛過來割下我一片袖幅,斥道:“還沒看夠麼?!”我才回神後退,卻在園門口聽到她嬌嗔道:“要死啊,辛追,你讓人看我們活春宮啊?”又聽他柔聲解釋:“我不想分心嘛!”我的心酸再也忍不住,出了逐雲院便淚水漣漣:她可以直呼他辛追,而一向冷傲的他會耐心地向她解釋。他們的世界我再也進不去。
沒想到他被封了靖北王,局勢便又微妙起來,府中的格局似乎有被打破的可能。在宮宴上,我才明白我那堂姐——雲陽皇後的心思。她將我嫁給辛追,也不僅僅是為了我,但我們始終是共同的利益體。她對我說了,王妃的分封不一定要按現有妻妾模式的,給了我一點希望。
家宴,終於使我得到了一個機會。我讓遲鋒弄來了迷藥,趁沐夫人疲倦回院,而他興致正高時下在了他的酒裏。他果然中了藥,但他堅持回逐雲院,我不敢違他的意扶他去流芳館,隻好隨著赤晴雷橙將他送回逐雲院,耍了一個小小的手段才得以留在他身邊。原本以為那迷藥有催情和迷幻作用,讓他誤以為和他想要的人雲雨。他倒是將我認作了沐夫人,卻是被迷得動彈不得。這遲鋒,也不知何處得來的藥!不過,隻要讓大家都知道他曾與我同房就可以了。
這件事除了掩住我的身孕,意外的作用卻是讓他與她之間大起波瀾。那日我見她進來佯裝跌倒撲在他身上嬌聲問他那日伺候得可好,她的表情立刻便僵了,讓我暗生痛快。到底不過是商家女,胸量也未免窄了一點,他又不是你一人的,這便要臉上作色,那他的冷落也快到了吧?
再加上前些日子,看到國師來,她與國師的親密舉動。還有那個神醫世家的程夷非,好象跟她關係匪淺,竟然與她在花園私語很久。我自是將這些暗地裏透給辛追。說到國師,辛追竟是毫不在意,說國師乃沐夫人之師;但提起程夷非,他的臉上便有些若有所思。自成親來,府上上下幾乎人人都要稱她一聲好,如今到底還是被我拿到短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