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雪總算停了,正趕上臘八節。
小皇帝設宴,廣邀宗室去禦花園喝粥賞梅,夕夕也終於能擺脫了一日煩悶的學習生活。
昨夜,馮小寶說金雕恢複得不錯,肉是大口吃,酒是大口喝,甚至能在籠中走路了。他的話讓夕夕的歉疚稍稍緩解了幾分,心情甚好。所以,早膳時,夕夕進了四碗臘八粥喜歡,外帶點心兩籠。末了,還不忘讓馮小寶親自再送些上好的酒肉、一碗臘八粥,還有一床被子,給那隻金雕,同時讓他帶話給金雕:節日快樂!現在你最重要的事是養好身體。天氣冷,別凍著。有什麼事,過兩天再說。
馮小寶雖然覺得跟一隻鳥兒講話實在有些奇怪,但還是領命去了。
雪後初晴,天比往日冷些。
出了門,夕夕才覺出身上穿的水貂皮裏子大氅的好處來,當真即輕巧又暖和,問碧蘿這大氅價錢幾何,她回答的數字嚇得夕夕直咋舌,竟然夠她吃兩百年的竹香米。這可真是個寶貝啊!夕夕小心翼翼地披著,生怕一沒小心便會弄掉半根毛。
夕夕去得早,但見一片待放的梅海,小撮小撮的雪壓在一個個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上,連那些花兒都變得剔透起來,像是一簇簇升騰的火苗,卻又像一個個可愛的小宮燈,越看越覺可愛。
目光及處,在一莖虯枝上,一朵紅梅竟然已經開了,隻是尚未完全展開,一簇嫩黃的花蕊簇擁著羞答答地探出腦袋。積在花瓣上的雪不知什麼時候已落了,但花萼下全是雪,竟像是傲然開在雪中。[[[CP|W:670|H:491|A:L|U:http://file1.qidian.com/chapters/20103/5/1406707634034202038396679209820.jpg]]]夕夕踮起腳尖,伸出手,想摸一摸它,看它是不是假的,努力伸直手,卻夠不著,正在懊惱自己吃了這許多東西身體卻總不見高,卻聽身後一個聲音道,“你想要的是它嗎?”
剛點頭,夕夕便覺眼前一花,再睜開眼,那朵“淩寒獨自開”的梅卻已被拈在兩段削長的指間。
“啊!糟糕!你摘了它!”夕夕盯著那朵梅,覺得它似乎在哭泣。
“難道你不是想要它嗎?”梅已臥在攤開的掌心,花瓣的嬌嫩和他手掌的粗糲形成鮮明的對比。
夕夕為它的過早凋零而感到惋惜。“我不過想摸摸它而已……”仰頭看他。他很高,像小山一樣佇立在嬌小的她麵前。
一件不知什麼動物的黑色披風斜掛在肩上,披風下套著件有點破損的銀白色軟甲,仿佛還有一點淡淡的深褐色的痕跡,仿佛是血。再往上是方正而堅毅的下巴,幾根稀疏淩亂的胡茬透漏了他的實際年紀,應該並不很大吧,二十或者三十?夕夕想。
他低了頭,在瞧自己,又仿佛在回憶什麼。他的眉又濃又密,斜插入鬢,眼神裏多了些凜冽的味道,他的臉很好看,棱角分明,隻是麵皮黑了些、粗糙了些,隱隱透出與他的年紀不符的滄桑、憔悴之感,讓夕夕不由想起宰相府中看門的那個老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