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賤女,豈可與我們同席?本夫人不吃了!”
“哼哼,果然是藝妓生的小雜種呢,一點涵養也沒有!”
“你以為你是誰?清府的三小姐嗎?你娘當年紅杏出牆誰不知道?別太把自己當小姐看了,不過是不知生父的小雜種!”
“畜生,我沒有你這樣的女兒,滾——滾——!”
往事一幕幕浮現,震蕩她的心靈,即使怎麼努力想忘掉,卻都是深深地掩在腦子裏。清流隻歎了口氣,便端著承藥碗的盤子低頭退出乾明宮了,這藥陛下一口也沒動,一直昏迷不醒著。陛下的病情已經越來越嚴重了,不知能撐到幾時了,連太醫都要搬來附近的太醫廬住以便隨時候駕,這個王朝的老帝王……
清流不敢多想,低著頭便規規矩矩地走了。想起臨別前乳娘說的話:“流兒,你在清府一向不受待見,長大了乳娘本還指望你能嫁個好夫婿幸福下半輩子,沒想到……他們這般狠心,還要你代大小姐進宮選妃,真是苦命的孩子。”說著以手絹輕輕抹淚。
清流輕輕抓住她的手道:“乳娘,我沒事……你別難過了……”
乳娘拭淚靜默了一會兒,忽然緊緊回握她的手,語重心長地道:“孩子,既然是命躲不過,那就好好爭取一番吧,一朝成妃,也總比做個宮女好啊。”
是啊,一朝成妃,也總比永遠是個宮女好。
清流望著遠處的金鑾大殿,朱閣廊道,一片氣派恢宏的宮殿啊,可也埋葬了無數少女的青春。
路上有高品級的太監行過,清流趕緊收回目光悄悄退向一邊讓道,待他走了才低眉順目,繼續前進,又恢複宮女恭謹的生活。
經過太醫廬的偏房時,忽然聽到杯盞落地的聲音,聲音尖利,清流嚇了一跳。然後就聽到裏麵似乎有爭吵聲。清流不明白怎麼回事,以為又是宮裏的姐妹們吵架了,便想走上去勸勸,誰知走近了卻聽到高老太醫的聲音:“畜生,真是糊塗啊,陛下是一國之主,你怎麼能聽那妖妃的話犯這樣的傻事?你以為你跟著那妖妃就會有好結果嗎?張太醫,你糊塗啊糊塗!”
“高太醫,下官一向敬重您,現在陛下已經回天無術了,都這時候了你還不願聽從月妃娘娘的吩咐嗎?”是張太醫略顯急惱的聲音。
“高太醫,識時務者為俊傑,隻要你和我們好好把這出戲演好,娘娘滿意了,以後總少不了你好處。現在陛下已經不省人事了,這天下遲早是娘娘的,我勸你還是認清誰才是能保你的主子吧!”這尖細的聲音,好像是月妃手下的劉公公的。
“畜生!虧陛下當年這麼器重你們,到頭來你們竟然反咬陛下一口,狗東西竟然給陛下下藥,你們真是反了,反了!”高太醫氣的聲音發抖。
“啊”,清流嚇了一跳,一個手不穩,便打翻了藥碗,“哐啷”一聲發出聲響。
“誰在外麵!”劉公公敏銳地聽到。清流一驚,趕緊逃跑,然而屋內忽然衝出一個人來,迅速擒住了她,反剪她的雙手定住。清流嚇壞了,哭喊道:“放開我,放開我,我什麼都沒聽到!”
“哼哼,原來隻是個小宮女!”劉公公狠厲的說完便抬掌要滅口。然而,就在這時,遠處忽然傳來了肅沉的鍾聲,幽沉地傳遍整個皇宮。
“陛下要崩天了?”劉公公忽然喃喃地感慨了一句,聲音驚愣,然後便是難掩的大喜,高聲道,“哈哈,陛下要崩天了,娘娘要成功了!陛下要崩天了,哈哈!”
接下來,清流覺得她是在混亂中渡過。劉公公死抓著她不放,一直把她拖到陛下的寢宮乾明殿前跪駕,然後是宮人紛亂的腳步聲來來回回,有急救陛下的,也有跑去通報各宮娘娘和宮外的皇子皇女的,總之一片混亂。然後就是貴族們來跪駕的隊伍,文武百官,四妃九嬪,還有皇子皇女們,呼啦啦地都趕來了。在這些大人物麵前清流隻記得一個勁地磕頭跪拜,頭低得不能再低了,總之這些王公貴族她是連瞻仰都不能瞻仰地。
終於在紛亂稍停,清流以為王公貴族都來完了,為自己不用再磕頭而稍舒口氣時,忽然遠處又傳來一聲高呼:“月妃娘娘駕到——”然後就是羽扇華蓋,排場超大的鳳駕移過來了。清流驚嚇時隻來得及瞄見鑾駕上月妃半角華麗的身影,又得匆匆低下頭去叩拜了。
清流有些害怕,這位可是宮裏最大的女人啊,權利比皇後還大的妃子,再加上剛才聽到的話,清流對這位月妃更懼怕幾分。所以當她下駕經過她身邊時,她就忍不住顫抖著磕頭。然而月妃是不會留意到清流這小小的人物的,匆匆地,便伴著蓮香從她身邊飄過了,低頭的清流隻看到她半角華麗的裙角,像流雲一樣滑過了,香溢沁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