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源1312年,四國交界之夕照湖邊。
夕陽西垂、青山連綿。
兩岸的楊柳拂過水麵,劃開一道道水紋,輾轉在我腳下蕩漾。
坐在湖畔的大石上,我哼著小曲兒,隨手打理著給風吹起的長發。水波輕顫,遊魚忽地竄出水麵,陡又沉下,去得遠了,激起一撥水花。
我紮頭發的動作遲疑了一下,轉身看了看後麵。
一片沉寂的樹林,鬱鬱蔥蔥的樹木一望無際。時值三月天,花開正好,芬芳怡人。
我複又轉回身去,笑著撇撇嘴,彎腰擰了條汗巾擦臉,對著明淨的水麵,不住扮了幾個鬼臉。忽又吐了口氣,呆呆地看著隨水紋蕩漾、巴掌大小的瓷白臉蛋兒。
要叫我扮個憂鬱狀,倒還是有三分像林黛玉,我暗暗想著,故意顰起一雙柳眉,微抿唇底珠色,沒半響就泄了功,自個兒捧著肚子咯咯咯笑了起來。
春兒在隔著十幾米遠的地方生火,見我一個人坐著發笑,忍不住大聲喚我:“晚晚,你笑什麼呀?”
“哦,沒事沒事,你繼續忙你的吧。”我向她揮手嚷嚷。
語音甫落,樹林內一陣窸窸窣窣的響動引起了我的注意,我再一次轉身,這回清晰地瞧見一道染著紅色的月白身影跌跌撞撞向我懷裏撲來。
我下意識伸手扶住了他。
他膩歪在我懷裏,喘著氣,一手捂住胸口抬起臉來。那頭烏黑如緞的長發覆在他挺直的背上,烏絲隨風起伏。凝脂般的美人臉上,有著失血後的蒼白與脆弱,清黑無暇的眼睛盯了我一秒,忽然揪住了我的衣袖,一字一句道,“救我!”
“救你?”我四下看看一望無際的水麵,“你會水不?”
他點點頭,眸光一閃。
我一把揪住他的衣領子,“多少錢?”
“什麼?”
“我說你給我多少銀子?”
“小姐!”春兒已經匆匆跑來我身邊了。春兒這丫頭,跟了我少說也得有一年,一般不是遇到重大事件,她都會親熱的叫我晚晚。
像這樣一本正經叫我小姐,嗬嗬,我幹笑數聲,她生氣了。
我就知道,她一定不會讚同我救人。
“你要多少?”他眸裏閃過一絲有趣。
“一萬兩!”我獅子大開口。
“黃金。”末了再加上一句。
他笑了,揚眉彎起弧度優美的唇,“你可真會選對時機敲詐呀。”
“成不成?”我怒,做大事的人得爽快點,我摸他這衣料緞子,就知他是個非富即貴的人。錢財不就是身外物嘛,舍掉點錢,換回自己一條小命,是他賺了!
“好!”他爽快地點頭,捂著胸口悶咳幾聲,一徑向湖邊走去。
“小姐你真得要救他?都不知道是什麼人,我們……”
“哎呀好春兒,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呢。”
“我看你是為了那一萬兩金子。”春兒撇撇嘴,見他伏入水下後,隨即壓低聲音對我說,“你看他能有那麼闊綽嗎?一萬兩黃金耶!”
“不行就先付點,頂多我允許他分期付款好了,隻要立好契約,就不怕他逃跑。”我如意小算盤打得劈啪作響。
“什麼付款?”
我望了春兒一眼,咯咯一笑,轉頭看著被他胸口的血浸紅的湖水,我皺皺眉頭,掏出腰間一把匕首,狠狠心,在自己手臂上劃了一道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