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嗎?有人嗎?”郭昊撥開高過膝蓋的灌木叢繼續往上爬,灌木枝上的細小木刺輕刺著他的手,有些酥麻刺癢感。
放眼望去,四周依然是望不到邊的綠色,山壁背陰處爬滿苔蘚,山南向陽麵長滿灌木矮樹,山坡上青草滿地,偶爾夾雜著一片片、一簇簇黃綠、紅綠、紫綠的野花,越發顯得生機盎然。
半山腰上、山峰峰巔處蒼鬆翠柏傲立挺拔,枝葉濃如華蓋。放眼望去,連綿群山如青玉,鑲砌在碧天白雲中。
郭昊感覺自己走進了最原始的深山荒穀裏,沿著起伏山脊翻過一個又一個山頭,四下裏放聲大喊,可惜依舊沒有看到一丁半點人跡,偶爾有雉雞野兔,也被驚得滿山亂跑。
這種情景從前夜就開始了,到現在已經連續了三個夜晚,每天夜晚入夢後,總是會出現在這裏,望著眼前連綿起伏的山巒,郭昊有些恍惚到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做夢,眼前的景象是在白天,這裏也完全是一個真實的世界,從山縫裏滲透出來的泉水清冽可口,一些果樹上結著的野果酸澀中帶著甘甜,比人拳頭還大的野桃紅豔豔的更是誘人。
說來也好笑,郭昊一向睡眠極好,幾乎從不做夢,更不要說做如此離奇的夢。所以第一次入夢後居然駭了一大跳,當時剛睜開眼就看到塊大石壁橫在眼前。石壁光滑如鏡,模糊映出自己的身影,能清晰看出自己就在石壁下靜靜盤腿跌坐。
郭昊腦子有些迷糊,望著石壁影像發了會兒呆後,站起身四處打量,才發覺眼前是連綿群山,自己就在兩座山峰夾峙的山脊上,眼前石壁逐次向兩邊堆疊出數十塊林立巨岩,凸起成山峰峰頭,石壁對麵一側卻是平坦草地。此時朝陽初升,晴空萬裏,腳下綠草如茵,稠密如毯。
郭昊心裏七上八下,打破腦袋也想不通為什麼會發生這麼奇怪的事情,自己明明在小屋床上躺著睡覺,為什麼睜開眼時莫名奇妙就出現在莽莽大山裏。無奈之下,郭昊想著翻下山嶺去尋找人家問問,看自己究竟在什麼地方。誰知從山中一直走到日落,依然沒走出這連綿群山,郭昊又餓又累,等到月上山巔時實在忍不住困意,在忐忑中靠著株大葉喬木睡著。
等他再睜開眼時發覺自己又回到了小屋床上,時間剛好是清晨七點。
郭昊以為自己做了個夢,也沒在意,洗漱完吃了早飯按時去上班,等下班後吃完晚飯上網玩了會兒遊戲,感覺眼皮變沉,就爬到床上睡了。
再睜開眼睛時聽到一陣清脆鳥啼聲,赫然發覺自己正倚著大樹醒來,眼前有淡淡乳白晨霧升起,接著天邊開始泛亮,一****日猛的一竄,躍上了遠方山巔,頓時陽光如潮水般湧過了郭昊,照亮了周遭一切,也耀花了郭昊的雙眼。
這是幾個意思?到底在不在做夢?郭昊腦子一片混亂,渾渾噩噩在山裏走了一天,最後在山坳裏碰到一片野桃林,山中不分季節,拳頭大的野桃爬滿了枝節,長相極好,郭昊被刺激得神情有些麻木,隨手摘下幾顆,咬幾口感覺味道還不錯,幹脆吃了個肚飽,打著哈欠在桃林裏睡著了。
再次睜眼時,發覺自己正躺在床上剛剛睡醒,電子表顯示是清晨六點多鍾,接連兩天同樣的真實夢境,唇齒間似乎還殘留著桃子清香,讓郭昊隱隱有些忐忑震驚。這一天上班時郭昊心不在焉、頻頻走神,工作表格都排錯了幾張,被老板好一頓訓斥。好不容易挨到下班,郭昊騎車飛一般往回走,快到小區時順路去旁邊那家楊記麵館隨便吃了碗麵,然後回家草草洗漱一番躺下睡了。
就好像一個人在兩個世界來回切換。睡著、睜眼,一個世界,睡著、再睜眼,另一個世界。這是第三次了,郭昊從桃林裏走了出來,感覺就像剛剛睡醒,摸了摸垂落至肩後的長發,苦笑著從身上破爛不堪的陳舊長衫裏襯撕下一條布帶,學古人一樣盤好束起。
他這二十年裏孤獨慣了,喜靜不喜動,縱然在亂花迷人眼的大都市裏也享受著平淡無波的生活,早習慣處變不驚,縱然現在這等匪夷所思的事情發生,也隻是略略讓他有些心亂。
想起第一日從山穀清澈溪流裏映出的跪坐身影,溪影裏那人一身誇大古裝,黑發垂到了水裏。除了衣衫和長發太過誇張外,五官身軀和自己沒有絲毫差異,當時郭昊掬水洗了把臉,清涼的流水讓他神情一振,內心裏莫名其妙生出一種錯覺,這裏他應該很熟悉才對。
群山依舊綿延不見邊際,郭昊從最初兩天忐忑中定下神來,加上神經大條,很快將心情調整好,肚子餓了時就摘些野果,就著甘冽山泉,吃下去後別有一番滋味。看著清澈蔚藍的天空,嗅著清新撲鼻的空氣,偶爾飄過幾朵白雲,白潤豐盈的像棉花糖,郭昊心裏呻吟一聲,忍不住跪倒在草叢中,腦海中的念頭紛至遝來,眼前這一切似都預兆著這並非是夢,這裏也不再是自己熟悉的世界,因為在科技大發展時代,漫空除了霧霾再沒有了這般清澈至動人心魄的天空,這芬芳撲鼻令人感動的空氣也許隻在千年前才能擁有。隻是現在自己為何會在入夢後出現在這裏,這中間究竟有什麼未知神秘發生在自己身上,這一切都是迷。